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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言行叫人如沐春风,西窗受用之极,恨不得摸摸她的头:“那好吧,我也怕你惹祸,你们这里的人干别的一般,惹祸倒是个个能手。我会瞅合适的时候替你言语的。”

阑珊大喜,这才又拱手拜了两拜,退了出去。

此后两日风平浪静,阑珊猜测会不会是那包糖炒栗子起了效用,但她也委实没胆量再去县衙冒头,每天就只是在自己班房或者县学起建的工地上。

家里言哥儿吃了两副药,尚未见到效果,阑珊心里忖度着该如何去请那位曹大夫,之前她托了一个相识的往淳县去了一趟,果然曹大夫不肯轻易挪窝。

阑珊一合计,便在这日请了假,特带了言哥儿往淳县而去。

万安医馆的人果然了不得,见阑珊是外地人衣着且一般,只说曹平不得闲,不接外客。

阑珊迫不得已把那张药方拿了出来,还未开口,对方便叫嚷起来!顷刻间曹平飞也似的跑了出来,把那张药方上下左右地看了一遍,情难自已地连声道:“真的是老先生的字迹!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老先生的亲笔方子!”

阑珊见他恭敬到这种地步,心想赛华佗果然在医界地位尊崇,早知如此,托人带了药方来,这曹平只怕就会飞奔前去太平镇了。

顿时之间阑珊成了座上宾,曹平亲自带了她跟言哥儿到内房,细细研究了一下赛华佗的方子,便准备下针事宜。

曹平虽架子大,倒非徒有虚名,针灸技能的确出色,半个时辰后针灸结束,言哥儿竟安稳睡了过去。

因为要赶早来到,昨晚上言哥儿也没睡好,加上曹平又说:“不妨事,最好让他安安静静歇息一个时辰效用才好呢。”

阑珊守了一阵,心里想到葛梅溪不知在这里怎么样,既然来了,不如顺路一看。

当下拜托了医馆的人照看言哥儿,自己便出了医馆往县衙驿站前去。

不料葛梅溪人不在驿站,倒是从县衙差人口中得知,原来葛梅溪在淳县竟是风生水起,毕竟他是知府公子,有头有脸的,谁人不恭敬?而且他手下最重用的一个叫做陈四郎,赫然是阑珊曾向赵世禛推荐的。

阑珊惊愕之际很快想通,这必然是赵世禛的安排,他知道陈四郎有能力,但交际统理能力一般,所以才空降了个葛梅溪,两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果然配合得当。

阑珊想通后不禁感慨:这荣王殿下不动声色间挥洒自如,行事神鬼莫测,处处得人先机,真是……

比如他派人去“请”赛华佗,但南山距离太平镇比淳县还远,可见赵世禛竟是在把阑珊当成“自己人”之前就已经派人去请了,他就这样笃定她会俯首听命?

是的,他就是那样笃定。

阑珊心情复杂,往堤坝上而行,走不多时,就见迎面一道身影向自己飞奔而至,正是葛梅溪。

“葛公子!”阑珊见状忙止步行礼,“向来可顺意?”

葛梅溪格外动容:“小舒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他们看错了……你、你是来看我的?”

阑珊笑道:“听说葛公子高升,顺路来看一看。一切可好么?”

“好,好的很。”葛梅溪上前,不由分说握住了她的手,“你来了就更好了。”

堤坝旁边临时搭了些简易的工棚,有一间是特给葛梅溪用的,还算过得去,秋日太阳炽烈,葛梅溪拉着阑珊到了房中,他的侍从烧了水奉了茶,便退了出去。

葛梅溪亲自给阑珊斟茶,问起太平镇的情形,不免提起荣王殿下。

阑珊只管报喜不报忧,因觉着葛梅溪太过殷勤,她又惦记言哥儿,简单说了几句后便要告辞。

葛梅溪见她立刻要走,脸上大有不舍之色:“小舒!”

阑珊觉着异样:“可还有事?”

她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淡蓝色粗麻布袍子,头上并未戴冠,只束着黑色的朱子幅巾,却越发显得肤色皎洁如玉,眉目如画。

葛梅溪为那眼神引动,大步走到她跟前:“我本来想着去太平镇寻你,不料你竟来了。”

“我也是顺路,给言哥儿……”

阑珊还未说完,突然给葛梅溪抱入怀中。

葛梅溪本就是个不羁的人,加上阑珊以男子身份示人,所以并不十分避忌两人的肢体接触,但是如现在这般亲密还是首次——除去上回在县学遇险那次。

“葛、葛公子?”阑珊懵了,不明白葛梅溪又是怎么了。

“小舒……”葛梅溪的身体在发抖,让阑珊怀疑他是病了,但她还来不及问,他已经说道:“我、我喜欢你!”

“嗯?”阑珊更糊涂了,“说什么?”

“我喜欢你!小舒,我来太平镇也是为了你……”他好像凑近了她的耳朵,湿润的气息喷入耳中。

阑珊毛骨悚然,终于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不是玩笑,也非所谓“兄弟”情谊。

她试图推开葛梅溪:“葛、公子!请不要说笑!”

深深呼吸,阑珊道:“我……我没有龙阳之好。”

不料葛梅溪道:“我也不是断袖!”

阑珊彻底呆了:“什么?”

“小舒,其实我、我都知道了。”葛梅溪将她缓缓放开,像是下定了决心。

阑珊的心莫名地有点慌,可又不肯信:“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知道你……”葛梅溪盯着她,毫无疑问,他的眼中荡漾的是深情,“你根本是女儿身。”

阑珊后退一步,却像是踩进了深渊。

葛梅溪握住她的手:“小舒,我喜欢你!自从……”

“放开!”阑珊脸上涨红,无地自容,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想立刻逃离。

葛梅溪情难自禁:“你听我说!我是真心的!我知道你把晏老当亲生父亲般,我会去跟晏老……”

这正戳中阑珊的心:“不许!”

葛梅溪正要再说,忽然脸色大变。

他抬眼看向前方门口。

有个人赫然站在彼端,他负手而立,凤眼微挑,脸上的笑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