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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苦着脸:“你还笑呢,得罪了主子他真生气了可怎么办?昨儿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吵的那么厉害,本以为好了的……谁知又这样。”

阑珊才要开口,又笑道:“你快去看看,别又在门口呢。”

西窗当了真,忙又跑出门去左右打量,抬手擦擦额头的汗:“阿弥陀佛,还好这次没有。”

阑珊捧着肚子大笑。

西窗才知道自己给捉弄了,气的撅着嘴说道:“你也跟着主子学坏了,只知道欺负我,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赵世禛出了荣王府,镇抚司来的锦衣卫已经等在二门上,迎着低低说道:“昨晚迎春里出了事。”

荣王脚步略顿了顿:“迎春里?……死了?”

那人点头:“目前看来是自杀,但属下会派人详查的。”

赵世禛扬了扬眉,继续往门外走去:“不用查了。”

那人一愣:“王爷……”

赵世禛道:“皇上那里一定会知道。知道了就行,人活着还是死了都一个样。至于其他,本王心里有数,就此打住吧。”说完之后便握住马缰绳,身法利落地翻身而上。

一行人紧随其后,踏着黎明前的薄曦往长街而去。

宫中。

郑亦云只受了拶指的刑罚,碍于她的身份,雨霁到底留了点情面,只让她“浅尝辄止”了。

虽然如此,郑亦云原先保养的很好的十根手指头仍旧肿的骇人。

可等她见到王氏才知道,自己所受的这点儿刑罚很不够看。

毕竟王氏没有将来的“荣王妃”光芒笼罩,司礼监慎刑司的人没那么客气,拶指,夹棍……其实没用多少,王氏也就招认了。

王氏虽然阴毒,却不是个蠢人,知道此事惊动了皇帝跟皇后,绝对不会善了。

她原本还想硬扛一阵儿,没想到司礼监办事这么利落,很快将相识的尼姑也捉拿,拷问之下什么都招了,王氏见状,索性也都招认了。

母女两人相见,郑亦云看王氏蓬头垢面,脸上都带着伤,吓得魂不附体。

若是雨霁的刑罚也跟对王氏这般,只怕郑亦云也未必撑得过。

郑亦云吓得牙齿发颤,几乎不敢靠近王氏,她又怕又惊,便哭了起来,又道:“他们说母亲都招认了,是不是真的?”

王氏自知死期将至,倒也不觉着怎么怕了,只道:“不错,我已经认了是我做的,你是给我连累了的。”

郑亦云听到最后一句,才总算把心又放了回去,大概是有所放松,她竟嚎啕大哭起来。

王氏挣扎着到了她的身边,把郑亦云抱住,低低说道:“你听我说,我把罪都认了,他们不会为难你,若是好的话也该牵连不到你……不管怎么,你要答应我,出去后一定要替我照顾你哥哥,还有你舅舅家里……”

郑亦云浑身发抖,终于哭着大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氏以为她说的是为什么自己把罪名都揽到身上,便道:“我是想……”话未说完,郑亦云将她一推,叫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连累整个国公府!连我都受了刑……就算从这里出去,只怕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王氏睁大双眼。

郑亦云又道:“而且,若是太子妃或者侧妃有个什么万一,叫我有什么脸去面对荣王殿下?”

王氏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她的目光越过郑亦云看向牢房外头,终于彻底回过味来,知道有人监视着。

只不过,这一刻的王氏,不知是该为自己女儿的冷血果断感觉自豪呢,还是心冷。

母女两人相见的情形以及对话等,自然有人暗中窥察着。

郑亦云格外的机警,所以就算在母女相见这般“感人”的场景中,都能保持清醒继续演戏。

雨霁将经过禀告了皇帝,说道:“目前看来,这位郑四姑娘是真的不知情的。”

皇帝道:“你相信?”

雨霁道:“至少她跟王氏见面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总不可能面对自己的亲娘也如此绝情的说谎吧?”

皇帝想了想:“据说这个王氏在内宅里也是个狠角色,郑四是她的女儿,你说当女儿的,会对亲娘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吗?那她不是太傻,就是过于聪明,知道大智若愚。”

雨霁一愣,讪讪道:“这位四姑娘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傻的。”

皇帝笑了声:“朕倒是宁肯她最好是个傻的,不然的话连自己的亲娘都可以置之不顾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雨霁迟疑:“皇上的意思,是该怎么料理此人?”

皇帝淡淡道:“既然王氏已经把罪名都兜揽了,就不用格外为难郑亦云吧,留着她,还有用处。”

雨霁向来是皇帝的心腹,此刻却有点不明白“用处”指的是什么。

皇帝负手走到窗户边儿的鸟笼旁,看着笼子里的凤头鹦鹉,稍微逗弄了会儿,却又感叹道:“容妃真是慧眼独具的给自己挑了个好儿媳妇,她有个至为孝顺的儿子,就想选个最为不孝顺的媳妇……这莫非就是缺什么补什么?”

雨霁想笑又不敢笑,只好苦笑道:“皇上这话说的,叫奴婢不知如何接茬。对了,还有一件事。”

“何事?”

雨霁道:“之前那老尼受刑不过,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完毕,所有昔日所犯的案子也尽数招认了,其中有一件奴婢觉着可以留意,原来十几年前她就曾买卖过这乌银,她记得当时,是一个内苑的人去要的这东西。”

“内苑?”

“据他所说,那人后来好像还飞黄腾达了,成了太医院的什么大人物。”

雨霁说到这里,脸色变得忐忑,频频打量皇帝的神情变化,忖度着要不要继续说。

皇帝道:“说下去。”

雨霁的声音变得低且慢,道:“奴婢派人查了一下,之前容妃娘娘涉及的那谋害皇嗣的案子里,但凡在内宫行走记名的太医之中,的确有一人,如今成了太医院的院判。”

皇帝眉峰一蹙:“是谁?”

“是住在迎春里的王院判,可惜的是……”雨霁低头,“在奴婢查到他的时候,突然得到消息,他竟在府内无端端的自尽身亡了。”

皇帝听到最后,笑了:“真的是自尽吗?”

显然皇帝也不相信是什么“自尽”,雨霁道:“奴婢的人查探,王家的人说,在此人自尽之前当日,府中层来了一个陌生之人拜会,两人密谈过后当夜,王院判便自缢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巧合。”

皇帝道:“好快的手啊,还有比司礼监的手更快的?是谁?”

比司礼监行事更快的应该就是镇抚司了,但是赵世禛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毕竟这个人的存在,很可能替容妃翻案。

雨霁道:“奴婢正在派人追查其中蛛丝马迹以及那人的身份。”

皇帝道:“你不如查查,这王院判跟宫内的谁比较亲近。”

雨霁一惊,不敢言语了。

皇帝道:“怎么,知道是谁,不敢说?”

雨霁忙笑道:“其实也不是不敢,就是,就是说了恐怕皇上误会,这王院判原本籍籍无名,后来是皇后娘娘说他脉把的不错,才升起来的。这也是平常的事情,娘娘也常常提拔别人,不足为道的。”

皇帝扬了扬眉。

正在这时侯,外头小太监来报:“杨首辅大人到了。”

皇帝叹了口气:“里头闹,外头也闹,恐怕又是南边的事情火烧眉毛了,白白的赔上一个驸马都压不住!难道真让朕把荣王侧妃弄去?混账东西们!真的惹急了朕,那就调兵!开打!”

赵世禛三天没回荣王府。

一天两天的,西窗还坐得住,三天不见人,西窗就忐忑了,跟阑珊道:“主子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你好歹想法儿哄哄他,让他回来呀。”

阑珊翻看着一本古籍,笑道:“看他赌气倒也挺有趣的,而且一定是有事情忙才不得空回来,他忙完了气也消了自己就好了。”

西窗感慨道:“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大呢,竟把主子吃的死死的不成?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阑珊也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我发现……他没了记忆,反而比先前更好对付了。”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西窗咋舌:“你是真变坏了啊。我还担心主子在镇抚司里吃不好睡不好呢,还有他那个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一点儿也不操心。”

因为这句,阑珊才又敛了笑,她思来想去,终于说道:“那好吧,你吩咐门上备轿子,咱们去镇抚司看看他如何?”

西窗本以为她开玩笑,见她认真的神色,才忙跳起来:“那当然好!”

毕竟几天没见赵世禛了,西窗也还挺想念的被主子冷脸呵斥的感觉呢,忙催着门上备车轿,又给阑珊更衣打理。

很快准备妥当,出了门上轿往镇抚司而去。

然而当时喜气洋洋的西窗跟暗怀牵挂的阑珊并没想到,就是这一趟,竟出了天大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