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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离开了工部,派人去打听了打听,却听说荣王殿下进了宫。

在乾清宫中,皇帝询问了阑珊的事情,问起赵世禛追踪的如何了等等,又嘉许安抚了他几句,赵世禛便退了出来。

正要出宫回镇抚司,却有个小太监匆匆地走来:“荣王殿下留步,容妃娘娘有请。”

赵世禛淡淡道:“回去告诉娘娘,本王有急事出宫了。”

“殿下!”小太监忙上前一步,壮胆道:“容妃娘娘说、说是有关于侧妃娘娘的事情,很重要的……要告诉王爷。”

赵世禛凤眸转动,终于脚下挪动,改向瑞景宫去了。

瑞景宫内的檀香气仍是那么浓。

容妃倒是未必真心礼佛,只不过已经习惯了这种香气。

但是曾经跟随她手上多年的那玉串佛珠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白玉菩提。

“听说侧妃出了事,”容妃捻着那珠子,道:“可有消息了?”

“儿臣正在追查。”赵世禛垂着头回答。

容妃笑了笑:“你方才是去见你父皇了?也是为了此事,皇上怎么说?”

赵世禛不知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容妃也没等他回答就道:“皇上自然是表面安抚,只是我想他心里指不定是乐见其成着呢。”

荣王微怔:“母妃在说什么?”

容妃道:“听人说,前些日子皇上因为南边的事情大动肝火,盛怒之下甚至想要动兵,你以为,这是真心的话吗?”

赵世禛不语。

容妃站起身来,回身看向赵世禛:“你以为皇上跟你一样,为了个女人什么都能舍弃?不,对皇上而言,为了天下他什么都能舍弃,别说一个女人,就算更重要的也不在话下。”

赵世禛皱眉:“母妃到底是何意。”

“何意?你果然是人在局中想不明白,”容妃淡淡地说道:“舒阑珊这一去,不管是因为给掳劫,还是怎么样。若是能顺利解决滇南的事情自然是大功一件,也都皆大欢喜,可若是有了万一,你以为会怎么样呢?”

容妃微微一笑:“那时候朝廷更加师出有名,毕竟一个有身孕的王妃死在滇南,要打起来理由多充分,还能鼓舞激励将士们的愤慨之气呢。不管怎么样对皇上而言都是尽在掌控的局面,荣王,你说是不是?”

赵世禛听到那个“死”字,瞳仁猛地收缩,然后道:“我不信。”但是容妃这几句话,如同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般,无法遏制。

容妃话锋一转:“不过你不必担心。滇南的人如今把决异司的舒阑珊当作救星一样,自然会跟菩萨般的供着她,绝对不会伤害她半分。”

赵世禛听到这句,心头那如山的重压仿佛才松开了几分,但眼神却更暗沉了几分:“母妃叫我来,就是说这些?”

容妃道:“我只是提醒你,别在这时候给蒙蔽了眼睛,行差踏错。”

“我不懂。”

“你若真不懂,不如想一想,这些人远道而来,又怎么会在京城内掀起这样大的风浪,公然把有身孕的王府侧妃运了出城,纵然他们早有准备,这准备的也未免太过完全,正是你不在城中的时候,——对了,那天你为何出城了?”

最后一句,仿佛是不经意的一句话。

赵世禛猛然震动。

那天他本来没想出城,而是想回王府的。

毕竟赌了两天的气,已经是他的极限。

甚至已经想好了回去的理由,就谎称是西窗派人去请他,说她身体不适就是了。

那会儿他一想到自己这个完美无瑕的理由,几乎为自己的智慧跟机变笑出声。

可是临时宫内来人,说是山西那边押到的两名犯了贪墨之罪的州官,有一人竟中途莫名身亡,让他亲自带人前去查看情形。

容妃这时侯问起这句,又是什么意思?是说有人在调虎离山吗?!

“母妃的意思莫非是说,这件事背后不仅是滇南的势力?还有……”

那个乐见其成的人是谁,容妃方才其实已经说了。

所以容妃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思忖着说道:“我曾很讨厌舒阑珊,觉着她身份低配不上你,又觉着她可能是你的绊脚石……但着实没想到你对她的执念如此之深,我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杀了你。但是荣王,你若真的喜欢她,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好好的保护她吗?”

赵世禛拧眉不语。

容妃的声音变得柔和:“你这么聪明,当然知道。去吧。母妃的话已经说完了。”

离开瑞景宫的时候,日影西斜。

明明是春日,风却莫名地有些凉,也许那股凉意是在心头上散发出来的。

赵世禛往午门而行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另外一队人。

那是从坤宁宫中出来的太子妃郑适汝一行人,因为太子妃的月份也大了,故而皇后准她在宫内乘坐銮舆。

赵世禛略微放慢了步子,不多会儿,太子妃的銮舆便赶上了。

此刻也将到了午门。

郑适汝扫了荣王一眼,命落了舆。

赵世禛向着她行了礼,郑适汝道:“听闻荣王去了瑞景宫。”

“娘娘消息灵通。”

郑适汝道:“这宫内没有秘密。”

赵世禛不语。

郑适汝问:“姗儿有消息了吗?”

“已经派了缇骑。”

“荣王是明白人,还是别去穷追不舍的,免得狗急跳墙,反而伤及了姗儿,他们既然有求于姗儿,自然不会伤害她。”

这话却跟杨时毅以及容妃的不谋而合了。

赵世禛哑然一笑。

郑适汝看了看他,才要命抬舆,赵世禛道:“皇嫂。”

太子妃手势一停:“什么事?”

赵世禛道:“迎春里的事情你可知道吗?”

郑适汝的眉毛一挑,继而笑道:“听说过。怎么了?”

赵世禛道:“皇嫂知道……那是谁做的吗?”

郑适汝道:“有趣,这种外头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知道?”

赵世禛点了点头:“令表弟人在京内,很是长袖善舞,手腕玲珑,哦对了,他跟龚如梅的好事也将近了。”

郑适汝的笑敛了几分,继而淡淡道:“怎么突然提起秀异啊。”

赵世禛道:“没什么,只是觉着太子哥哥有皇嫂这个贤内助,皇嫂又有那样好的表弟,有所感慨罢了。”

郑适汝静静地盯着赵世禛看了半晌,终于向着他招了招手。

赵世禛微怔,然后走前一步。

郑适汝人在銮舆上,倾身低低道:“你猜的没错,迎春里那件事是我做的。”

赵世禛长眉微蹙。

太子妃继续说道:“就如同我知道,设计了郑四母女的是你。你还想利用乌银案子给容妃正名对吗?可惜我先了一步。”

荣王没想到郑适汝居然直言不讳,瞬间变了眼神:“太子妃……”

两人目光相对,郑适汝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道:“我不会让荣王危及太子的地位,你想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