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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为功还以为是京内派人询问工程等,正要入内,那人又喃喃道:“对了,方小爷原先明明才回来,可一转眼又从门外进来了,还换了身衣裳……有点怪怪的。”

江为功本不以为意,往内走了一会儿,头皮发麻。

他也不去见知县,只忙赶往方秀异住的院子,还未到院门,就见一行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赫然正是“方秀伊”,但是江为功如今已经有经验了,定睛一看,那种刚正端直,依稀带点儿凛冽的气质,显然这才是正牌的方家小爷,也是自己曾经在京城翰林院里见过的那位。

江为功忙迎上去:“方公子!”

方秀异脚步一停,他身后有道身影闻言便要走出来,却给他一把拉住。

那人头上带着幂篱,遮住了脸跟半边身子,江为功却认出那就是方秀伊。

此刻方家小爷道:“家里人不懂事,给江大人添麻烦了。我奉命来带她回去,告辞了。”

冰冰冷冷地说完后就要走。

江为功不知所措:“等等!”

方秀伊给哥哥拉着不得不走,此刻便猛地掀起幂篱:“江大哥!”竟是满脸泪痕。

江为功越发惊呆了:“你……”

方家小爷把她的幂篱一把拉下:“你不想要命了?别胡闹!”竟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外走去了。

江为功下意识地跟着奔了出去:“方公子,等等,有话好好说呀。”

方秀异把妹子往身后一拽,回头皱眉道:“江大人,您是聪明人,就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大家彼此不认得最好。”

江为功窒息的当儿,方秀异已经拉着小妹快步而去,其他仆从也簇拥着往外去了。

等江为功好不容易追出了大门口,那边两人已经上了车,他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往前去,心跳都好像要停了:“等等……喂!”

呆呆地唤了两声,车帘给拉开,方秀伊探头出来,拼命似的叫嚷道:“江大哥,你要去找我呀!”

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江为功的眼睛也有些微红了。

飞雪怔怔听着:“原来是给方公子带走了,那么她现在应该在海擎方家?”

江为功应了声,道:“我本来、本来想放下的,只是先前奉命回调,要从海擎那边经过,所以我就突发奇想,绕路进城,想去打听打听消息,谁知道竟然听说,方家正在张罗她、她的亲事。”

飞雪吃了一惊!最近王府的事情太多,海擎那边儿又远,所以这种事情她竟不知道。

“然后呢,你见着她了?”

江为功黯然道:“她是大家小姐,又要成亲了,对方又是翰林学士,我有什么资格去见。”

江为功虽也是工部很有前途的官,家里也殷实,但不过是京城内寻常的门户,毕竟配不起海擎方家那种簪缨世族,所以江为功很有自知之明。

他默默地在海擎住了一夜,本要悄然离开,无意中却听见客栈里有本地喝茶的人说起方家的亲事,一人道:“方家自是咱们本地的首富,又是东宫的亲戚,苏家却也是翰林院清贵学士,苏老先生又曾是天章阁大学士,啧啧,这门亲事倒是门当户对,就是有点儿远,要嫁到京城去。”

另一个说道:“到了京城岂不是更近水楼台了吗。毕竟跟东宫也更近了。”

江为功听着这些,很不是滋味,正要走开,却听另一个说道:“近来我隐隐听说,方家的姑娘好像不太满意这门亲事,闹了好几回,不知是不是真的?”

“怎么不真?”其中一个却是知情的,凑过去小声道:“寻死觅活的,还想偷偷逃走,幸而家里看的牢,这会儿还不知怎么样了呢。”

江为功不知真假,心却极不安,他终于鼓足勇气到方家门上,递了拜帖。

门房起初还笑脸相迎,入内通禀后又回来,就变成了皮笑肉不笑,竟连门也没让进一步。

江为功倒是猜到,多半是方家小爷回府后说过什么,因此里头一听说是他,就挡在了外头。

他一无所获,直到遇见了一位曾经跟他一起在翎海共事过的本地督造,才又打听到些真相。

江为功忧心忡忡的,对飞雪道:“那人因跟方家有些交情,所以才知道内情,说秀伊闹得厉害,还真的寻死过。”

飞雪吃了一惊:“到这种地步?”

本来她听江为功说方家已经给方秀伊订了亲后,也觉着这件事只怕没用了,可若是方秀伊真的不乐意,那自然是因为惦记着江为功。

江为功没有法子,眼巴巴地看着飞雪道:“我知道我不该胡作非为,癞……那什么想吃天鹅肉,但是一路回来,总是放不下,心里老是惦记着她,我也没想过就怎么样,横竖只要她好好的别处什么意外,我就放心了。本来想求小舒帮忙,毕竟小舒跟太子妃、呃不对,现在该叫安王妃了,本想小舒跟同王妃说说,帮着打听打听内情……可小舒才病好了,倒是不敢烦她了。”

飞雪这才明白:“原来你只是想知道方姑娘的近况?”

江为功低头:“她安好,我自然心满意足。”

飞雪道:“当初人家围着你打转,你却不理,现在又放不下了?”

江为功忙道:“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是女孩儿啊。”

飞雪笑道:“江大哥,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也动了真心?要是方家没跟那什么苏家定亲,你是不是就要娶她了?”

江为功的脸又通红,终于无奈地说道:“我的确曾这么想过,就是已经迟了。”

飞雪略一忖度,道:“叫我说,现在让安王妃出面也不妥,之前因为太子的事情她已经很劳神了,这会儿怕是没心思管这些事。”

江为功失魂落魄:“是,是啊。”

飞雪笑道:“可是江大哥你好不容易开了口,哪里就能算了,虽然不用惊动她们,但有个人却很适合去做这件事。”

“是谁?”江为功忙问。

飞雪笑道:“当然是我们主子了。”

江为功大惊:“荣王殿下?这、这怎么能行?哪敢因为这种小事劳烦殿下。”

飞雪道:“怎么不行?这时侯正是我们主子出面的时候……海擎的人再怎么样,难道连我们主子的面子都不给?怕他们没有这个胆子。”

江为功面对飞雪的时候感情颇为复杂,起初他当然是对飞雪大有好感,也没有掩饰过这种好感,谁知道半路又冒出个方秀伊来。

“要是真的办成了,哥哥定备一份大礼给你。”江为功连忙起身作揖。

飞雪笑道:“我不把江大人当外人,就如同王妃跟你一样,你也不用见外。横竖这是你的心愿,又是好事,我自然要尽量帮你周全。”

江为功十分感动,才要握飞雪的手又停下来,只把两只胖手搓了搓:“好好!”

以前因为要跟姚升抢飞雪,所以见了她都要拉拉小手,现在既然心里有了方家小姑娘,就不便再做这些事了。

江为功跟飞雪说完此事,心中总算有底了,这才出了王府,仍旧骑马回工部去了。

当夜赵世禛回来,知道今日江为功来过,便问起来。

飞雪抽空就把江为功的来意告诉了赵世禛。

荣王听了扬眉道:“原来江胖子也喜欢上那小妮子?”

飞雪笑道:“原本是方姑娘先动的心,女追男,隔层纱。”

赵世禛啧了声:“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飞雪试探问道:“主子,这件事主子能不能插手?”

赵世禛想了想,道:“你若不问,本王倒是可以不管,你既然替他问了,当然不能不理。”他说了这句,便转身进内去了。

当夜,因为阑珊已经好了,赵世禛不免又趁机死缠烂打的饱餐了一回,可又怕她体力不支,就没有过分折腾,自己给她清理妥当,便抱在怀中相伴而眠。

阑珊迷迷糊糊的想睡,又想起一件事,便问:“小叶先前跟你说什么了?”

赵世禛低笑道:“你又知道了?”

阑珊道:“白天江大哥来的时候,我只顾高兴去了,等他走了才想起来,他进门的时候似乎有些愁眉不展,后来小叶又去送了半天,我想多半是他们有事儿商议,刚才你又特意出去过一回……是不是就为了这件?”

赵世禛用力在她脸上亲了下,便把江为功跟方秀伊的事情告诉了。

阑珊本来有些困累欲睡,听了这件事便又有了精神:“江大哥终于开窍了?只可惜怎么方姑娘就许了人呢。”

赵世禛见她大为遗憾的,便笑道:“许了人又怎么样,不是一对儿的也依旧成不了姻缘。”

“什么意思?”

赵世禛不由自主说了这句,却怕阑珊多心,便忙道:“没什么,只是你知道的,镇抚司的消息自然最是灵通,江为功打听到的方秀伊寻死觅活的事情,倒不是胡说的,这小妮子虽然经常胡闹,可是这次似动了真格儿,前天有锦衣卫报,她已经绝食了四五天了,方家内宅乱套了,要还这么扛下去,方家要嫁出去的就是一具尸首了。”

阑珊大惊,睡意全无,忙起身,伏在他胸前问道:“这怎么办?”

赵世禛笑道:“你想不想成全江为功跟方秀伊?”

阑珊急切道:“当然想,有什么办法?”

因为方才的欢愉,她的脸上还有尚未退却的淡淡晕红,弱不胜衣,更有几分慵慵懒懒的动人风情。

赵世禛握着她的柔荑,轻轻亲了口,温声道:“我若办成了这件事,你……可怎么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