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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抿嘴而笑。

赵世禛喝道:“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西窗笑道:“那是别的女人,主子又不是不知道,小舒子岂是那种庸脂俗粉?她心里怎么想的就会怎么说,要她也学着那种弯弯绕绕的心肠,喜欢逢迎的,也不至于今晚上惹了主子不喜了。”

赵世禛眉头深锁,直直地看了西窗半晌,忽地恍然问道:“你这混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俐,口才也见好啊。”

西窗揣着手笑说:“主子,咱们好歹在宫内住了这些日子,我又常陪着小殿下在乾清宫,雨霁公公略指点我些,我就受用不尽了。”

赵世禛笑道:“原来如此。雨霁竟肯教你这榆木疙瘩。”

西窗瞥着他,又小声道:“何况我是最了解主子跟小舒子的……主子你明明是很疼惜她的,可今儿晚上这一闹,怕伤了她的心了。”

赵世禛张了张嘴,黯然垂眸。

“主子您在京中虽然也忙的不可脱身,可小舒子在外头也是千难万难,九死一生的。雨霁公公常跟我夸她,她这么能干,主子您该高兴啊,就算有什么言差语错的,主子好歹收敛些,”西窗说到最后,叹息道:“想想当初的那么些不易,您到底、要多体恤她些才是啊。”

西窗说完后,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吩咐小太监们去准备些晚膳。

回到了端儿那边,却见阑珊坐在床边,从背后看仿佛有拭泪的样子。

西窗想了想,终于还是把脚步放重了些,等阑珊察觉后才敢走到她身旁,他小声说:“今儿殿下是玩的尽兴了,大概也累了,很快就睡着了,之前睡着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皇上说的对,不管别人对他怎么好,到底还是跟着他的娘亲最妥当。”

阑珊勉强一笑:“你去睡吧,我守着他就行了。”

西窗笑道:“我刚刚去看了主子,啧啧,今儿他在外头忙了整天,饭还没吃呢,我听说着饿着肚子的人脾气会格外大,果然格外暴躁不是?我已经叫人去传膳了,只是看这情形他未必肯吃。”

阑珊只看着端儿熟睡的小脸,并不言语。

西窗拉了拉她的手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吵的这个样子?你也是的,从来你最会哄主子,怎么竟惹得他急赤白脸的出来……就算是为了杨大人你着急,可你不是不知道,主子心里眼里都是你,哪里容得下你为了别的人跟他急呢?他是错会了意,倒不是故意给你气受。”

阑珊听了这几句,本来忍住的泪簌簌地掉了下来,扭头道:“别说了。”

西窗扶着她的肩,又放低了声音道:“还有……主子毕竟是这个泡在醋坛子里的脾气,你要真的想为杨大人好,可得用对了法子,你难道不知道他最吃什么?”

阑珊转头,泪光盈盈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西窗看着她呆呆懵懂的,不由笑道:“我看你也是为了杨大人着急之下犯了傻了。”

正在这会儿,外头小太监来,说是晚膳已经送到了。

西窗命人送去,自己回来跟阑珊道:“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主子一天没吃饭,你好歹去陪他一会儿,别饿坏了他。”

阑珊低着头,默默道:“他先前差点打伤了小叶,也不像是个饿坏了没力气的。”

西窗又笑又急,才要再鼓动几句,忽然看到阑珊手腕上似乎有些青紫。

“这是怎么了?”西窗吓得握住阑珊的手,“这是……”

阑珊本没留意,给西窗一握才觉出几分疼,便忍着泪道:“你去伺候他吃饭吧,我也累了,今晚上哪儿也不去,就陪着端儿睡。”

西窗还没回答,就听到身后有个声音略有些冷地说:“你要是陪着他睡,小心他给惯坏了,长大了也未必成器。”

竟正是赵世禛。

西窗的心一跳:自己这个主子别扭起来也是够够的,分明是舍不得才来了,怎么话说出口却这么别扭不中听。

果然,阑珊脸色冷了下来,并不回话。

西窗眼珠转动,便皱眉道:“主子您快来看看,小舒子的手腕是怎么了?怎么肿的这么厉害?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要不要传太医?”

赵世禛本没有靠前,听了这句,便毫不犹豫地三两步走到阑珊身后:“怎么了?”

阑珊把袖子拉了拉,将手腕遮了起来,赵世禛俯身握住她的手臂,扯落袖子一看……的确是先前给他攥过的手腕,浮出了几道明显的指痕印。

赵世禛知道自己之前动怒,大概多用了一两分力气,可亲眼看见这样,仍是有些心跳紊乱。

“疼吗?”他脱口问道。

阑珊转开头去,起初并不理会他,过了会儿才道:“殿下自去用膳吧。多谢关心,我无碍。”

赵世禛手势一僵。

要说有办法还是西窗,西窗见两人僵持,忙道:“嘘,小殿下刚刚动了一下,别吵醒了他,当父母的闹别扭不打紧,叫小孩子看见了可是不好的。”

阑珊听了这话,果然不做声了。

赵世禛趁机道:“走吧。别吵醒了他。”轻轻拉了拉阑珊,见她不动,便索性探臂将她打横抱起!

阑珊立刻挣扎,可又不能出声,只是胡乱打了他两下。

赵世禛给她轻轻地捶在身上,反而把先前的那股赌气恼怒都给捶散了,且走且笑说:“打吧,人家说,打是亲骂是爱,打的越狠越好。”

阑珊听了这句反而停了下来,扭头闭上双眼不理他。

西窗在后面瞧着,这才念了几声佛,两个人之中总得有一个人低头,这情形才能缓和,如今是主子先低了头,这事儿就好办了。

那边赵世禛不由分说地把阑珊又抱了回去,见她似打定主意不跟自己说话也不看自己,他便说道:“你不理我,我就要亲你了。这里这么多眼睛呢。”

阑珊这才睁开双眼,带怒瞪向他。

赵世禛抱着她到了桌边落座:“我肚子饿得很,你听听,都饥肠辘辘了,怪不得先前虚火上升……你吃了晚饭了?”

阑珊垂了眼皮:“你骂了我一顿,还动了手,现在这样算什么?”

赵世禛笑道:“谁骂你了?先前不是跟你好好说话吗,若是我骂了你,那你也骂了我呀。而且哪里是动手……”说到这里扫了阑珊的手腕,“这、这还不是因为你想走开?”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阑珊道。

“姗儿是没有错的,”赵世禛叹了口气,“错的是五哥,好不好?”

阑珊蓦地听他认错,却很意外,定睛看了赵世禛半晌:“你有什么错?”

赵世禛道:“我错就错在白吃干醋,还把醋吃成了酒,烧了起来,其实我知道,姗儿心里只有我,是不是?”

阑珊的眼睛又湿润了,唇动了动,却又不知说什么。

想了想,便道:“我不听这些甜言蜜语的,你也不用对我这样,我是怕了你了。”

“怕我什么?”

“你对我说那些话,你还对小叶动手了。”

“那我可对你动手了吗?”说着轻轻地揉了揉阑珊的手腕,“这个不算。”

阑珊吸了吸鼻子,心里仍是万般的委屈涌动,虽然不肯掉眼泪,眼角却不由自主地有泪渍沁出。

“别生气了,”赵世禛叹了口气,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都是夫君不好,委屈了姗儿,行吗?”

阑珊闭了闭眼,被他这几句话,弄的心都软了。

此刻闻到桌上的饭菜香气,便道:“你既然一天都没吃饭,不赶紧正经的吃些东西,又在闹什么?难道要等饭菜凉了再吃?”

赵世禛道:“姗儿不理我,我哪里有心情吃饭,就罚我饿几天吧。”

“你胡说!”阑珊破涕为笑,却又忙转开脸,不肯让他看见自己的笑容。

赵世禛轻轻地捏着她的下颌,让她转回头来面对自己,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终于又吻落下来,这一次,却是落在唇上。

“我不想吃这些了。”赵世禛垂眸对上阑珊的双眼。

“那你要吃什么?”阑珊的眼神躲闪,“叫他们去做。”

逐渐地靠近阑珊的耳畔,赵世禛低低地说道:“想吃你。”

他重又缓缓吻落,暗色的凤眸里是如同深海又像是浩渺星空般的情深如许。

温柔的唇在肌肤上留下连绵微润的轻吻,如同夏夜细密而微醺的雨点打落在摇曳盛开的花瓣上。

次日,阑珊无可避免的又起晚了。

她撑着有些酸痛的腰,艰难地起身,却发现手腕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细看,像是有人给上过一层药膏。

外间红线听到声响,忙过来伺候,阑珊身上穿着单薄的中衣,蓦地跟红线四目相对,还有些赧颜。

只是想起飞雪,忙问:“小叶呢,她怎么样了?”

红线笑道:“娘娘放心,叶姐姐没事儿,主子也不是成心要伤她,否则哪里就那么轻易呢……只是方才容妃娘娘那里派了人来,姐姐就去了回话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阑珊听说飞雪无碍这才放了心,又问:“容妃娘娘派人来做什么?”

红线道:“听说今天各家的诰命夫人等进宫来行年礼,贵妃娘娘应该是派人来看看您如何。”

阑珊觉着有汗冒了出来:“是吗,我竟忘了……”

红线见她不自在,便忙道:“不打紧,之前殿下离开前就派人去说过了,说您今儿身子不适,未必能去了。”

阑珊苦笑,突然又想起来:“端儿呢?”

红线道:“小殿下先前去了乾清宫,这会儿应该也在那里。”

阑珊越发笑道:“给皇上知道了……我竟不如一个小孩子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