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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贼见他如此识趣,便呵呵一笑,有两个贼忙去接手。

谁知仿佛是因为这黄金太沉,这人勉强举起来,竟力有不逮,颤抖着将要撒手。

箱子倾斜,上面两块黄金滚落下来,噗通噗通两声,掉进水里!

群贼见状,尽数惊呼喝骂,那拽着云鬟的胡四不禁也松开手,抻长脖子看。

顿时渔船上早抢过五六个匪贼来,七手八脚地要去搬箱子,又喝骂那人:“不长眼的东西!混忙你娘的什么?谁要你多手?”

谁知不骂则已,一骂,那人越发没了力气,顿时半箱的黄金倾斜,那耀眼的金锭如下饺子似的往水里大落。

满船的贼均怪叫起来,也顾不上骂这人,有几个纵身跳入水里,不顾一切便去捞金子。

押着徐沉舟的那两个贼也看呆了,犹豫着也要赶过去。

徐沉舟见机不可失,手肘往后一撞,将两人撞开。

拉着云鬟的胡四正也跟着怒骂那“笨手笨脚”的船夫,闻声回头,却见徐沉舟跳过来,一脚踹中他腰间,顺势便把云鬟抢了起来。

先前,那为首的贼寇正也盯着纷纷掉入水里的金子,痛心疾首之极,又指着那搬金子的船夫道:“他故意的!快快宰了这厮!”

谁知话音未落,就见眼前人影一晃。

竟是那原本搬金子都手颤的船夫,此刻身形一飞冲天,人在空中,似大鹏展翅,单手扬起,就见一道剑光如白虹贯日,直掠下来。

电光火石间,令人目不暇给,无法反应,第二艘船上的人也有了动静,双手一扬,手底锐光闪烁,身侧的两名下船搬金子的贼人无声无息各自倒下,跌入水中。

此人一言不发,“嗖”地跳上船,二话不说动起手来,眨眼间,已经连伤数人。

那贼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自舟上袭来的“船夫”逼住,仓促中后退出去。

勉强抵挡两招,便觉对方并不像是寻常高手,定睛看时,却对上一张煞神似的脸,不由魂飞魄散。

原来此人曾是鬼刀的一名头目,在赵黼率领新军攻打鬼刀巢穴之时曾见识过的,赵黼从暗礁上飞跃上首船之时,他正跟在鬼刀帮主的身旁,对那一幕格外的印象深刻,简直如最深的噩梦。

本以为赵黼领旨回京去了,所以有恃无恐,踌躇满志打算卷土重来,又哪里会想到,竟会在此刻又见到此人!

只来得及沙哑微弱地叫了声:“你是……赵……”

一语未了,喉头寒痛,最后所见,便是对方一双明浚冷澈的双眸,冷冷地看着他。

鲜血狂奔,贼首往后便倒!

众贼见状,有负隅顽抗者,有忙不迭逃走者,那胡四从地上爬起来,大骂着挥刀欲冲向徐沉舟。

这会儿赵黼同他尚隔着十数步远,脚尖一挑,便把地上那贼首散落的刀挑起,微微用力,那刀凌厉破空,自胡四后心穿入,前胸透出血色刀刃。

胡四张口结舌,摇摇晃晃,往前扑倒。

只不过刹那之间,船的甲板上,已经满是鲜血,几乎无落脚之地。有几个贼人见势不妙,忙都翻身下水。

这会儿徐沉舟护着云鬟,也击倒了一个攻过来的贼匪,因见船上乱糟糟地,便顾不得,回身才要抱起云鬟,却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这人闪身过来,便将云鬟抱住,顺势跃起,竟轻轻地跳到来时的那一叶扁舟上。

徐沉舟站在渔船上回首,却见那人已经去了斗笠蓑衣,正小心翼翼将云鬟放在舟上,自始至终,目光竟都只在她面上。

先前云鬟见众人大开杀戒,只得紧闭双眸,忽觉身子腾空而起,接着落在一处。

云鬟左右看了眼,却见人在扁舟之上,左右都是水,目光转动,不期然对上跟前之人的双眼,顿时之间,两个人都惊怔住了。

谁知正在此刻,扁舟用力晃动,竟如同要翻了一样。

徐沉舟顾不得,大叫:“水下有人!”

云鬟因手脚都被困着,被如此一晃,身不由己撞在旁边儿船板上,赵黼大怒,一边儿竭力稳住小舟,一边儿拔剑,俯身往水下刺去。

就见一股血从船底冒了上来,赵黼正要回头再看云鬟如何,忽见她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赵黼心知不妙,还未反应,水下有个人影冲上来,用力揪住他的手臂,往下一拉!

这舟子极小,禁不住两人如此相抗,若十分用力,即刻便翻了,赵黼见小舟随他倾斜,把心一横,不退反进,纵身一跃,便随着那水下的贼寇也落了水!

小舟颠簸数下,终于又慢慢稳住,云鬟无法置信,挣扎挪动着靠近小舟旁边,低头瞪向底下江水,却见水面平静,并不见有人出现。

嘴唇翕动,云鬟不由轻声唤道:“世子……”

并无人应答,只有旁边渔船上,杀声仍旧未止。

云鬟正紧盯着看,忽地觉着船身一抖,却是徐沉舟跳上来,握着一把捡来的刀,将一个想要翻上来的水贼杀落。

云鬟不理别的,只顾盯着水上看,慢慢地竟见一缕鲜红血迹涌上来,却又很快消散在水流之中。

云鬟颤声道:“赵黼?”

江水泛出一种将凉的苍灰色,平静的就仿佛没有人消失过,也不曾有过什么鲜血,云鬟只觉得心慌之极,不由大声叫道:“赵黼!”

徐沉舟在旁提刀提防着有贼人再冲上来,闻声看去,却见她双手仍被捆在身后,却只顾倾身望着江面,苍白的脸上,长睫乱抖,眼圈儿竟是微微泛红。

而云鬟才叫了一声,就见水花涌动,有个人从水底浮了上来。

因被江水浸润,那容颜越发鲜明,剑眉更似如同墨画,偏双眸依旧粲然无比,又因在水中浸过,湿漉漉地便看过来。

眉头情不自禁地皱蹙,却又微微展开,云鬟不能置信地看着他。

赵黼忽地靠近舟边儿,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她:“你叫我?”

云鬟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眼眶越发红了,眼底似有什么在闪,却又忍住,似无事地欲转开头去。

不料赵黼抬起手来,竟将她脖颈轻轻勾住,一扬首,便衔住了那因惊慌而有些颤抖、却偏强自按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