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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鬟轻声道:“世子……”

赵黼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那‘张生’是姓什么?”

云鬟见他虽然面色沉静,可桌上杯盘狼藉,只怕也喝了不少,毕竟三分醉意,惹不得的。心里思忖着欲退,赵黼忽道:“你站的那么远做什么?”

云鬟道:“世子有何吩咐?”

赵黼拧眉道:“你给我滚过来。”

他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并不高,加上周围并无别人,一桌儿坐的只一个季陶然,却也正手托着腮,睁大双眸看那戏,因此竟没留意他们。

云鬟站着不动,静静道:“世子,我还有公务在身。只怕不能奉陪了。”

赵黼凝视着她:“我今儿又救了季呆子一次,就算上辈子对不住他,这一世,总也还得过了吧。”

云鬟尚且不知此事,不由抬头:“发生什么了?”

赵黼不答,反而道:“只是我不明白,对你,我到底要做多少?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连季呆子也比不上?”

戏台之上,是一个乾坤世界,戏台之外,又是一个乾坤世界。

台上的人虽唱念做打,目光心思,难免也被此处所引。而台下的人,有的沉浸戏文之中,有的心不在焉。

到底谁是看戏之人,谁是戏中之人,谁又是那无法抽身之人?

两个人目光相对,彼此一时竟都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有个小生登场,竟念道:“月色溶溶夜,花荫寂寂春。如何临皓魂,不见月中人?”

赵黼一笑,转头自顾自又斟了一杯酒,淡淡道:“方才是我错了,其实这红娘倒也并不是最可厌,假如这崔莺莺不是自个儿先春心大动起来,就算一百个红娘又能如何?”

他仰头喝了酒,冷道:“你不是有公务在身?还不离了这儿,是要刺人的眼多久?”

云鬟见他手中捏着酒杯,脸色虽冷,可雪白的脸颊上隐隐地有一抹淡红,显然是喝多了。

话到嘴边,谁知季陶然目不转睛看着戏台,道:“嘘,别吵。”

云鬟只得低头:“是。”后退两步,转身而去。

季陶然本正全神贯注看戏,忽然听到“啪”地一声,蓦地回头看时,却见赵黼手中握着个杯子,此刻竟生生捏碎了。

季陶然忙道:“怎么了?”起身看他的手是不是伤着了。

却见手指的确是割破了,一滴鲜红的血顺着滑了下来,季陶然呆呆道:“世子,你如何这样不小心?”

赵黼却满不在乎地笑道:“你先前不是要打我的么?这下岂不是如愿?”

季陶然道:“我何曾……”忽然又想起方才之事,忙抬头四看:“我好似看见妹妹来过……”

赵黼往外瞥了一眼,却见崔云鬟正举步出门去了。

心头竟似有一股寒气,赵黼低头,半晌肩头微抖,笑了出声。

正季陶然想去找寻云鬟,赵黼抬手将他揪住:“谁也不曾来过,是你看错了,快点陪我喝酒。”

且说云鬟出了畅音阁,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仍能听见薛君生的声音,还有赵黼的笑声,依稀却见他拽着季陶然,正要劝酒。

云鬟深吸了一口气,迈步下了台阶。

云鬟回到刑部,便把今日往太子府的情形向白樘禀明。

又道:“我听了李夫人跟丫头的说辞,觉着有些不对,一问之下,果然得知所谓汤药里下毒之事,竟是她们自己所为,只为了引起太子跟太子妃的注意罢了,可是除了这些,的确还有别的异样,所以她们两人的担心也并非没有道理。故而我答应她们两人,在查明真相前不会向太子妃等泄露此事。”

白樘道:“你还发现有什么异样?”

云鬟踌躇道:“那窗纸上,确被点破,而底下的小丫头们曾说过一件事,李夫人院子里本养着两只凤尾鹦哥,一夜之间竟然不见了踪影。我在后院里查看之时,无意发现夫人后窗之下的泥土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白樘道:“难道谁人杀了鹦哥埋了?你可让人掘开看过了?”

云鬟道:“大人见谅,我并不曾声张此事。”

白樘问道:“这是为何?”

云鬟道:“因后院极冷,檐下有些许雪结成冰,掩着底下那土,只是,当时我细看之时,却发现冰下影影绰绰地似乎是个符印子。”

白樘一直听到这里,才有些动容:“什么符印子?”

云鬟走到跟前儿:“请恕无礼。”将白樘的笔取了,便拿了一张纸,缓缓地在纸上画了一个星芒似的印记。

白樘垂眸盯着,眼神一点点地越发冰冷,半晌才问:“你确信……你看见的是这个?”

云鬟点头,白樘举手将这纸攥入掌心,揉了个粉碎:“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

云鬟答应,又忐忑问道:“侍郎,我隐约听闻,昔日宫内有……”话未说完,对上白樘冰也似的目光,蓦地噤口:“是我多言了。”

忽听白樘耳语般叹道:“或许……的确不该让你插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