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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鬟一笑,季陶然回味过来:“是我糊涂了。”又想起他跟赵黼在檐下看见的那些神秘人,便道:“原来那些被押入部里的,是太子府的刺客。”

眼见天黑,季陶然便欲告辞,又叮嘱了云鬟几句,不许她下地。

季陶然才出到外间,就见赵黼坐在桌边儿,静静悄悄,先前竟不闻一声动静。

季陶然问道:“世子竟没走?我且要去了,要不要一块儿?”

赵黼道:“你且去,我还有话要同她说。”

季陶然看了他一会儿,放低声音道:“先前在里头,你为何没有提……是白侍郎将……”

话未说完,就见赵黼变了脸色,刹那间就似面覆冷霜般。

季陶然疑惑停口:“怎么了?你不同她说,她还当侍郎恼她无用呢,实则……”

季陶然说罢,赵黼叹道:“季呆子,你真真是个呆子,前生今世……”

忽地停下:前生季陶然最后未曾说出的那个名字,却会是谁?是不是……这个呆子最终也似自己一样后知后觉,明白了崔云鬟心中珍藏的那个人,是……

白樘。

季陶然仍是不解,赵黼双眼一眨,笑着摇头说道:“罢了,不说了。你且先回,我还有一件事要同她说。”

季陶然颔首,却又道:“世子,妹妹身子不适,你不要难为她。”

赵黼道:“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她好好地,不必啰嗦。”

季陶然去后,室内复一片寂静,赵黼沉吟片刻,起身入内。

却见云鬟靠在床边,仰头闭眸,眉尖若蹙,静静地不知在想什么。

交叠的衣领掩不住秀美的脖颈,因这般姿势,下颌微翘,红唇轻抿,偏是这般最简单不过的姿态,偏能准确地击中他的眼同心。

虽方才答应了季陶然,只是看她这般,赵黼仍不由自主地走到跟前儿,呆呆地凝视了片刻,手指抬起,在她眉心轻轻地抚落,便想为她将那一缕薄愁都抹去一般。

长睫抖动,云鬟睁开双眸。

她尚未开口,却听赵黼道:“太子府内的那些人,真的是刺客?”

面对季陶然,尚且能想着白樘的那句话“你已经说给他了?”,可是此刻看着正主,云鬟嘴唇动了动,却终于道:“不是。”

赵黼冷笑道:“我想也不至于这般巧,白樘带人过去的时候,刺客偏就出现发难了。上回我跟你说过是白樘查出了太子府内有辽人的细作,这么快白樘就亲临太子府,只怕也是跟此事有关罢了?”

几乎不必她细说,他竟已经猜到,云鬟无言。

赵黼盯了她一会儿,道:“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云鬟问道:“什么事?”

赵黼缓声说道:“当初太子被废,正是因为皇爷爷知道了他府内的辽人细作之事,如今白樘提前带你们清理了细作,那是不是可以说……太子不会被废了?”

室内刹那无声。两个人彼此相看,云鬟暗自惊心,本想问赵黼:倘若太子真的仍继承大统,那么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却竟又无法问出来。

静默之中,赵黼道:“可还记得上回,你告诉我娶沈家小姐于我有益的话?”

云鬟道:“是。”当时赵黼并没直接回答她这句,而是提起了记忆中白樘密奏赵世一幕。

赵黼端量着她,并未立刻就说什么。

——沈家的沈舒窈已经嫁给静王为妃,按理说,皇帝不必再叫一个皇族跟沈氏联姻。

所以赵世如此安排,背后之意便叫人浮想联翩了。

赵黼虽是皇族,却是武将,功勋卓著,皇帝器重偏爱,何况又许的是沈相爷的正经嫡出小姐。

这样,反而把沈舒窈比下去了……间接的,连静王也差了一头。

再加上赵庄素来很得圣意,先前一直在云州还被太子忌惮,如今回了京,又有个如此生龙活虎的带兵世子,于世人眼里虽是无碍,对有心人而言,却已经是极了不得的大事。

若赵黼真娶了沈妙英,甚至可以算是晏王要跟太子分庭抗礼的一个征兆。

半晌,赵黼盯着面前有些空惘的明眸,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若是欲得,只会靠我自己之能,绝不会借助别人之力;我若是志在必得,休说是没有相助,就算是有千重阻挠,也不足为虑。”

俯身吻落,却觉着她双唇如火,跟素日的微温微冷大为不同,自是因为受寒发热之故。

只是如此,却更叫他心头星火窜动。

单手揽住她欲退缩的肩,渐沉的呼吸声中,赵黼却想起先前在刑部所见的那一幕——

当他跟季陶然听说云鬟晕厥,双双出外相看,谁知才走片刻,就见白樘抱着云鬟,疾步流星地从外而入。

别人看见这幕倒也罢了,只纷纷问谢推府如何了。但对赵黼而言,这可真真是拿了一把剑戳他的心窝。

他心头火炽,不由越发力重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