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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睿亲王因料到赵黼会去云州,故带了属下众人亦往云州,谁知才守了一天不到,就出了意外。

原来辽国方面来了使者,辽国皇帝萧西佐近来有些体弱,正派人来云州交涉,要急召睿亲王回辽都。

萧利天原本想留在云州找寻赵黼,然而辽使催的甚急,只好离开。

因此在赵黼进云州之后,萧利天正急匆匆地赶回辽都去了。

两国议和后,这数月来,渐渐地有些行商之人,来往于云州跟辽都之间,贩卖些有利可图之物。

眼见时局稳定,很快便有些商贸繁盛之意,原本出云州后便绝少客栈酒馆等,这数月来,也颇添了几处,成了一条有些规模的商道。

上京的门口僚卫查过驼队的来往路引,并随行所带货物,见都是些绢丝绸缎等,并无差错。

那领头的向导又偷偷地贿赂了一串珠链,两锭银子,当即便挥手放行。

骆驼之上,赵黼抚摸着唇边的那抹小胡子,对旁边蓝少绅派了相助的那管事道:“我当这大辽会有不同,原来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

管事陪笑道:“这也是惯出来的风气,当初有客商来往的时候,因为查的十分紧,那些客商为行方便,便拿银子等来贿赂,久而久之竟成了惯例。”

此刻已经进了城,赵黼张目四顾,打量辽都风光。

虽跟辽人打了十多年,这辽都上京,却还是头一次来到,却见建筑雄伟,街道宽阔,人来人往,商户繁茂。

大舜地势辽阔,从南到北,风俗风物便有不同,赵黼是个纵横天下的人物,不知见过多少天底下不同的光景,此番见辽都如此,倒也觉着稀松平常,若不是方才进城门时候那些士兵的打扮不同,还当以为是在大舜的某个地角呢。

大辽建国百年,辽元帝因慕中原的人物出色、历史悠远、物品繁华等,故而统一西北诸族后,便下令学习汉话,久而久之,诸族的人几乎都会舜国言语,各自族落的语言便式微了。

如今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除了偶尔有些听不懂的西域波斯话等,十有八九都在说大舜言语。

跟随赵黼的这些人,虽扮作寻常客商之态,但却都是他的近身三十六骑中人,以及几个心腹,原本知道他要来辽都,虽不知有何所图,却都知道这是个虎穴,因此众人心中都警惕紧张。

如今见竟是这个模样,倒是太平和乐,都各自意外诧异。

毕竟赶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那向导领着众人来至相熟的客栈歇息。

上京最宽阔的一条路叫做“开昌”,又命“御街”,用青石铺路,足够三架马车并行无碍,街道两边,住家,店铺,高楼,鳞次栉比,是最热闹南来北往的游人客商等均要经行见识的地方。

这客栈便是大名鼎鼎的“开昌”客栈,因赵黼指明要在最热闹鼎盛的所在安歇,而这客栈,便是整个上京内最大的。

来往人众,卧虎藏龙,南音西语,应有尽有,上到朝中重臣,下到贩夫走卒,随处可见。

这客栈是做惯来往客商生意的,更因为这数月客似云来,比先前两国交战之时的冷落大为不同,此刻又见大宗客人来到,底下的伙计们一个个喜不自禁,跑出来殷殷勤勤地迎着招呼,又拉骆驼去喂。

赵黼等原先未曾进门之时,已经见这四层楼高的客栈,沿街而立,从外头看虽大约只有舜都里云鬟那“谢府”的占地,然而因楼高且宽,显得十分壮丽气派。

众人沐浴过后,又用了饭,因辽人汉化的很,辽都距离云州又近,是以饭食上也并无什么不妥当。

次日,却是雷扬跟剩下数人亲自前来,却是装作贩马的客人,运了四十匹好马进城来做“买卖”。

守门的士兵见是这许多马儿,个个膘肥体壮,便多问了几句,也并没什么妨碍,进了城后,也歇息在开昌客栈内。

这客栈有个后院,一应客官的马匹牲畜,都分门别类地养在里头,照料的井井有条。

两伙在楼中碰了面,却只装作不认得的。

吃了早饭,赵黼便带了五六个属下自去街头上随意闲逛,雷扬跟剩下几个并不出去,只留心督促伙计照料马匹。

将整个开昌大道走了一趟,走到尽头,却见前方天青云白,可见清晰的雪连山,一层层地铺展向天边,几乎脉络可数。

而在山下,楼阁出外,却是绵延而立的城池楼阁,——却正是上京的皇宫所在了。

赵黼瞄了几眼,心里正想着要再往前走去看看,便见一队巡城兵马从大道上缓步而来。

那向导生怕有意外,便请他们重又沿路返回。

如此又在客栈里耽留了两日,这两日里,赵黼每日也不过是出门乱走乱看,无事便在楼内,听些来往的客商闲话。

这日终于下了雪,天冷的很,正在房间内看窗外飘雪景致,便听得外头有些嘈嘈杂杂。

隐隐地听见有人道:“凭什么不叫我说,莫非我说的有误?如果那赵黼果然是我们郡主娘娘的骨血,舜人又欲杀他,为什么不叫他回来我们大辽?”

赵黼猛地回头,这一句话似迎面甩来的石子似的,叫他说不出话。

有两个侍卫守在身旁,各自捏了把汗。

雷扬道:“我出去看看。”他开门走了出去,在二楼栏杆上往下瞧去。

却见底下一个穿蓝的人正叫道:“我倒是哪一点说的不对?”

被质问的那人,气得脸色通红,双拳握紧,道:“你、你……”却是个口拙之人。

先前说话那人冷笑了声:“其实你不必答话,我也是知道的,听你的口音看你的相貌,必然是舜人了,你听我这般说,心里自然不受用。不过,若是放在以前,倒是可以拼个你死我活,可如今咱们两国议和了,大家太太平平过日子,又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们竟要眼睁睁看着赵世子死在你们舜国?也强如回到我们大辽?”

在场的有一大半儿客商却都是舜人,听了这话,心中生刺。

有人说:“你听得不过是流言罢了,我们皇帝陛下向来英明,只怕是有人居心叵测,以讹传讹中伤我们皇太孙。”

另一个道:“说的是,如今太子陡然急病,必然是有人忌惮我们皇太孙,故意中伤而已!”

先前那人又冷笑:“你们说来说去,只是不肯承认赵世子是我们郡主娘娘所生,倘若这个是真的,你们又怎么说?”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一个道:“是英妃娘娘所生又如何,毕竟也是我们大舜的皇子,凭什么要来辽国?”

那人道:“不来辽国,难道死在大舜?”

不等众人回答,这人大声叹道:“当初我们天帝在的时候,一次秋猎,因兴起走远了些,竟被叛乱部族趁机虏获,是我们郡主娘娘,不畏凶险,巧施妙计,将天帝有惊无险地救援出来,天帝亲口称赞,说是我大辽的明珠,可惜居然明珠暗投了。”

这一番话说罢,有些知道内情的辽人,纷纷点头,有的道:“很是很是,可惜可惜。”

那人又道:“怪不得那赵世子会有万夫不当之勇,又有智谋,他为大舜效力了十几年,如今却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唉,郡主在天之灵,必然也是难以安心的,故而我可盼着我们亲王殿下将郡主的血脉带回,我大辽才……”

雷扬见此人这般聒噪,又听说的都是些让赵黼刺心的话,便想着要叫他住嘴。

摸了摸身上,只怀中揣着几两银子,没奈何,才要拈一块儿小的出来行事,便听得身后道:“你干什么?”

雷扬忙回身,却见是赵黼走了出来,他便把那块碎银子握进掌心,道:“此人甚是聒噪乱耳,我便想略施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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