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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为一道:“也要太子自己明白呀。”心里却想,这先拉家常讲人情再说正事掰道理,最后拐回来把事儿给结了,跟三姨刚才说您的套路真是一模一样,他别是三姨亲生的吧?

想完又觉得太不恭敬了,心里抽了自己一嘴巴,三姨还没太子年纪大呢。

桓琚道:“老天怜我,总算叫三郎开窍啦。”又觉得梁玉确实挺喜庆的,对程为一道:“去看看三姨回家了没有,没回家,你陪着回。回了,你亲自去一趟梁府,告诉梁满,不要拘束了三姨。小孩子,非要养成个泥塑木偶才好吗?有才干的孩子与没才干的,就不能一般养!她知道自己该怎么长。”

程为一答应了下来。桓琚又说:“告诉三姨,今天劝导太子是有功的,但是我不能赏。但是这份情,我是记住了的。”太子得是天纵英明,或者是亲爹教导有方,又或者是善于纳谏的,听姨妈的话变好的,这听起来不大对。

“是。”

“跟太子的是谁?你先把他叫来。”

“是。”

桓琚等人来的时候略闲,抬笔在屏风上写了个人名“宋奇”。唔,萧司空说让有能力的人去历练,这当然不能说错,但是宋奇是真的好用,练个差不多,还是得回来!毕竟桓琚用着他用得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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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两仪殿,程为一先派人从东宫叫了人来。再稍一问,梁玉还没走,正在李淑妃那里说话呢。桓琚才走不久,李淑妃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东宫先派了人来了,第一道是桓嶷认怂的教令。闲情公子写得声情并茂——陆文跟前太子妃还是个比较亲的亲戚,可不得帮着写好话么?看得李淑妃婆媳都失声痛哭。

梁玉一听这个就知道,太子过了这一关了。

第二道教令接着来了,正式告诉李淑妃祖孙三人,以后有他罩着了。也是告诉看热闹的人,别闹了,都有点眼色。

梁玉心说,哎哟,还漏了一条,咋不给这冯迁些金帛呢?人陪你绕这一大圈儿的,容易么?到这会儿,从桓嶷两道教令里,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宋奇说,冯迁这本上得对,是大臣该说的话了。

李淑妃抹抹泪,正色对梁婕妤道:“太子不好与朝臣过于亲密,但也不能全然不理,要拿捏尺度。该提醒提醒太子,这个人当赏。”要搁李淑妃自己当年,她就请皇帝去干这个事儿,可梁婕妤她就不怎么能见着皇帝。

梁婕妤听了,知道这样干好,但是不知道自己干合适不合适。看一看妹妹,梁玉大喜:“阿姐,娘娘这是在教你呢。”

梁婕妤赶紧说:“谢娘娘提点。”

两人客气一回,程为一就又来了,表达了桓琚的关怀。李淑妃正色道:“圣人这是为太子好,也是为三姨好,圣人说的这个话,不可以传出去。”

程为一恭敬地道:“娘娘放心,奴婢能在圣人身边伺候,靠的就是嘴严。”

桓琚到底没叫梁玉空着手回去,没有明着赏还能暗着给呢。借口说她出手忒大方了,小孩子留不住钱,不好,且婕妤的事是他家的事,不好叫小孩子赏人,赐了些金钱,叫她压箱底去。

梁玉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劝太子有功”,才不是什么担心小孩子穷。并且,这“有功”还是偷偷摸摸的,不大见得了光。如果她想着这份“功劳”,见天往宫里跑,想给太子拿主意,又或者把皇帝叫梁满仓少管她的话当了真,事事跟亲爹意见不合,那她就死定了。这些都是她日后“发达了”的勋章,绝不是现在的谈资。

“三姨”一不高兴就花钱,还是一路洒钱出宫,金钱开道,何人不喜呢?不喜欢人,还喜欢钱呢!

程为一陪着她出去,自己也得了些金钱,心道,怪道圣人不叫梁满管她,梁满还真管不了她。但是又有忧虑,程为一在宫中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呢?就担心三姨可别过了界,那就不大好了。

掂量了一下拿到的金钱,也提醒一句:“三姨,老奴上了年纪就爱絮叨,三姨勿怪。凡事呢,拿捏下分寸。”

这话说得跟她想的差不离,梁玉高兴了:“哎,谢您指点。”

欢欢喜喜的,多讨人喜欢呀,程为一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一些:“人老啦,话多。”

“那您多说两句话,我就爱听人说话。”

程为一却不肯多说太多了,只说些宫中趣闻,一路将梁玉送回了家。梁玉也识趣,大概一把钱能换这一句话,就很值了,也顺着他说,饶有兴致地问起了宫里的品级、司局之类。这些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程为一给她讲一路。

梁府里等着梁玉带信儿回来,没想到带回一个程为一。程为一的位置大家都知道,梁满仓也有点慌,又叫儿子迎接,又要摆酒。程为一笑容可掬:“梁翁,不急不急。”将桓琚的旨意一一讲了,金钱颁了,才从容回宫去。

梁满仓一听完,第一反应是把闺女薅过来——你他娘的进宫干啥去了?看到程为一还在的份上,只瞪了女儿一眼。梁玉心里有数,她爹在家里的权威是不能被挑战的。最好有个好理由。

等程为一一走,梁玉不等梁满仓发作,便说:“阿爹,今天这事有点古怪。”

梁满仓一口气被憋了下去,瓮声瓮气地问:“啥古怪?你老子管不了你了,古怪不?”

梁玉笑嘻嘻地道:“您想生气就先气着,不想知道今天都出了什么事,耽误了正事儿……”

“嗐!你把你老子制住了!”梁满仓虽然这么说,气儿还在,“啥事儿?跟过来说!”

梁玉道:“行呐,我去换件衣裳行不?回来跟你好好掰扯。”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第一件事就是回房找吕娘子问问。

吕娘子正在房里等她的反馈,听说程为一送梁玉回来,她就躲了,也知道梁玉这一趟进宫,肯定又有故事了。梁玉进来,也不叫奴婢伺候着,自己就麻溜卸妆换衣服,然后问吕娘子:“凌家有人认识你吗?”

吕娘子一挑眉:“怎么?贤妃说了我什么?”

“圣人叫我换老师,你猜,说了什么?”

吕娘子的脸沉了下去:“贤妃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可恨她犹有圣眷。三娘何必旁敲侧击?直问我就是了。我本是姓袁的与小吏之妻所生,就冒姓了小吏之姓,姓了吕。生下不久,姓吕的就气死了,袁家也不肯认我们母女。出嫁的时候,夫家以为娶的是袁姓女,门户光彩,谁料写婚书时才知道我姓吕。袁家势大,他们不敢退婚,又想巴着我生父给他们儿子谋个出身。他家儿子倒不在乎门第,只要娶个美人儿才好。呵呵!到姓袁的死了,他们家就再容不下我。亏得我机警,才没叫他们害死。又遇着你那位小先生的父亲,叫退还了我的嫁妆田产。否则,呵呵!我纵使逃了出来,也要饿死了!”

她很是激动,说了这一长串,梁玉静静听了,回了一句:“我对圣人说,你是我选的人,不换,然后他答应了。”

吕娘子愣住了。

“你等我一会儿。圣人叫程为一来对我爹说,别管我太多,我爹不乐意了,我得先去骗完了他再说。”

吕娘子噗哧一笑:“什么骗呀?就直对令尊说,圣人说的是场面话,他要当真就是傻了。对了,太子的事有结果了吗?”

“比咱们想的都好。”

“嗯,那你得闭门好好下功夫读几个月的书了。正好老老实实的,也叫令尊放心,没人造他的反,也叫圣人看看,你不轻狂。快去吧,”吕娘子说话又急又快,“回来再说宫里的事。凌贤妃,哼!咱们回来再说她。她的脑子,也就够对付个犯了傻的徐国夫人!”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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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脑子够干什么用的不好说,梁玉的脑子糊弄梁满仓是足够了。梁满仓本来气咻咻的,梁玉对他说:“场面话您也信?那还有更叫人生气的事呢!”

梁满仓还是不开脸:“啥事?”

“咱家的事,咋贤妃都知道了呢?”

“啥?!!!”梁满仓跳了起来。

梁玉这才把吕娘子的事慢慢说了出来,然后说:“爹,咱不能不防呀。”

梁满仓权衡利弊,说道:“好!你说,咋办?”

“咋办?立规矩吧。”

父女俩再次确定了共同的敌人之后,家庭关系取得了和谐。梁满仓哼唧:“这个小娘,她管得也忒多了!不贤良!圣人咋不管管她哩?”

梁玉道:“圣人跟她亲跟你亲?这个话别再说了!你看,圣人信她,就是跟她亲呗。”

梁满仓道:“真当你爹是傻子哩?哎,你那个吕先生,究竟咋回事?”

“圣人说,她教得好,可见是好的了。”

“行!你有数就行,你老子管不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