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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是这样的,你的资料我给我们省行的领导看过,领导说你要是等不及的话,可以先部分抵押,贷一部分出来,先用着,以后能找到别的抵押物,再贷下一部分。”

卫孟喜很惊喜,她正有此意,她现在就是在争分夺秒的跟同一时代的弄潮儿们抢时间,能赶在别人之前抢到市场,她以后就是卤肉王者,抢不到的话,短期内也不会死,但以后会被大鱼吃小鱼,最终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商场是很残酷的,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让着你,不会因为你有五个崽崽要养就对你手下留情一点,在这片利益的红海里,只有两条路,要么力争上游,要么就默默无闻逐渐消失。

想要折中的,做个只用收钱的中庸之辈,是很多人都达不到的。那些曾经享有一定知名度,但没能做大的民族品牌,最终都要么被国外资本收购,拿一笔钱了事,要么被其它更努力的牌子挤下去,最后查无此人。

这样的例子卫孟喜见过太多了,是国产牌子本地牌子不好吗?不是,只是市场份额小,不得不被大资本垄断而已。

所谓的优化结构,所谓的整合市场资源,其实就是大资本吞噬小散户的冠冕堂皇的借口,它们的胃口可以很大,大到国家项目,也可以很小,小到老百姓的菜篮子,它们都想垄断。

卫孟喜希望,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她能扛住。

她现在,只是不想做可以随意被人吃掉的中游,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到处腆着笑脸求人,更不想自己和小陆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所以只能冲一冲了。

能不能做大,就看贷款能不能成了。

她这边想的是好好的,可她忘了,有时候成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当然,这都是后话,且说卫孟喜自己刚把菜洗上,张大娘乐颠颠回来了,“哎呀小卫你干啥,放着放着,都说饭我来做,你赶紧看书去。”

她指了指客厅墙上挂着的日历,距离考大学就只有两个月了。

卫孟喜简直哭笑不得,咋自己认识的这些老头老太们,甭管识不识字的,都是一个劲催她念书,催她考学?

明明她现在已经摆脱文盲称号了啊!

最近职工大学和夜大开始报名招生了,这消息还是苏玉如打电话来告知的,并一再强调,她必须考一个,考不上就别叫她苏大姐了。去年她没能考大学,可是让苏大姐郁闷了挺久的,用她的话说,即使考个金水医专师专的,也是个大学啊。

她真是痛心疾首,跟损失了几个亿一样的难受!

最近,眼看着夜大职大招生公告出来了,苏玉如第一时间打电话来,就生怕她误了报名时间。

卫孟喜:怎么有点像逼着我考公考编的家长呢?

不过,卫孟喜也清楚自己的目标,即使再忙,她读书这个念头也一直没断过,无论夜大还是职大,她得想办法去上一个。以她现在的财力,花钱买一个倒是也能,但她不愿这么干,因为她相信自己凭本事硬考也能考上,这是对她重生四年以来最大的,最硬的检验。

这辈子到底会不会跟上辈子不一样,这才是试金石。

所以,刚报了名,她就立马在日历上做好记号,每天撕一张,眼看着就只剩六十多张了,全家老小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陆工,也在催她看书复习。

甚至还自己亲手做了一份复习笔记,挂号信寄回来,让她一定要好好看。

状元郎的亲手笔记,市面上至少值好几大百吧,要是遇到有钱的高考生,搞不好能上好几大千,卫孟喜嘴上嫌弃他婆婆妈妈,但心里可甜啦。

自己男人嘛,虽然婆妈了点,肉麻了点,但这份笔记可是她的拿分宝典,不看白不看!

看了会儿书,孩子们叽叽喳喳回来,今天他们也正在期末考,上午考的是语文,根花和根宝在那儿对答案,卫红卫东进门就钻厨房找吃的。

反正不用想,花棒肯定是满分,铁憨憨能拿九十分老母亲就十分欢喜了。

他们才二年级,不用写作文,只需要具备基本的学习能力且认真学过的,都很容易拿九十分以上。

“妈妈,王老师让我暑假去京市参加比赛。”根宝悄咪咪过来,嘴里叼着根这个季节见不着的嫩玉米。

“哦?是上次的比赛结果出来了吗?”

“嗯呐!”小伙子表面漫不经心,其实小眼神一直看着妈妈呢。

卫孟喜直接抱住他汗津津的脑袋,脑门上亲了一口,“第几名呀?”

“第一。”

卫孟喜又狠狠地亲了几口,这孩子去年临阵磨枪学国际象棋,本来也没想着要让他拿奖,结果居然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从区里杀到市里,上个月杀到省里,得了省里同年龄段的第一名,现在居然都要杀到首都去了!

“那可是代表咱们石兰省的哟,你可真棒,你老师夸你没?”

“夸啦!”

“老师还说要全班同学向二哥学习呢!”

“老师还说二哥智商跟咱们不一样,以后是要当科学家的哟!”卫红这小憨包,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句话不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卫孟喜哭笑不得。

“妈妈我不当科学家,科学家不能给你看病,我要当医生,天天给你看病。”小小男孩子,胸脯挺着,好不自豪。

可是,卫孟喜:“……”

娘的好大儿哟,天天找你看病,你这是爱你娘还是诅咒你娘啊?

一边吃东西,孩子们就一边开电视,“妈妈不好啦,电视机坏啦!”

卫孟喜眼睛都不抬,“怎么?”

“电视里全是雪花,一个台都没有。”平时这个点儿,已经有新闻了,要是暑假还有电视剧呢。

“妈妈你快让尚大叔来修吧,咱们马上放寒假了,看不了电视怎么办。”

卫孟喜“好好好”的答应着,心说老娘要是还让你们看一个寒假的电视,那就不姓卫了。

正玩闹着,韦向南来到门口。

“向南姐吃过饭没?”

“刚在食堂吃了,你带话让小五叫我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卫孟喜让崽崽们说话声小点,带她进了客厅,把门关上,这才小声道:“银行的何主任来电话了,让咱们可以先抵押一部分,先贷一部分款出来。”

按理来说,他们这种毫无根基的个体户,每年不仅银行贷款额度有点,就是次数也有限,比如现在贷了一万,想要再贷不是把一万还上就行,而是要等下一年。而且是天数对天数的,整整365天才算一年,而不是跨了元旦就算一年。

而现在是1985年元旦节后几天,她能多一次贷款机会的话,就不用等了,直接就贷,直接就能开工造冷库。

一座大型冷库不是一朝一夕造得好的,慢慢造,她再慢慢添钱进去就行。

韦向南也惊喜坏了,“好啊,那我明天就去问问,你打算先抵押哪些?”

“除了加工厂的所有吧。”那就是二十万。

加工厂她暂时还不想动,她有她的理由。

韦向南也不追问。

“还有一笔,咱们差点忘了,我不是申请了专门扶持个体工商户的免息贷款嘛,估摸着也就这几天了。”

这笔是三万,加上就是二十三万,建冷库的话也能先用几个月了。

接下来两天,卫孟喜一直在等韦向南的好消息,寻思着等钱一到账,她先采购什么,冷库这种专业性比较强的特种设备,市建筑公司是做不了的,她通过刘香的介绍,请了省建筑公司里头的特种装备建造公司来帮忙,施工图已经出来了,需要哪些材料也列好了。

只等钱下来,她就跟着建筑公司的人去采购。

有了冷库之后销量暴增,生意更上一层楼,躺着就能有钱赚的场景……她都想象好了。

结果,她等啊等,一连等了六天,一整个星期的工作日都过去了,依然没等来韦向南的好消息。

甚至,她去办公室找韦向南,都没找着人。

“向南姐啊,好几天没来了。”孙兰香有点疑惑,“姐你找她急事的话,要不让利民去家里看看?”

“刚开始那两天我倒是知道,她去银行跑钱的事,后来就没……诶等等,向南姐不会是……”她脸色一瞬间惨白,被吓得不轻。

去年煤矿上有个出纳就是卷钱跑路,至今还没抓到呢,据说卷走好几千呢……卫姐让向南姐去干的事,肯定不仅几千块,搞不好是以“万”为单位的。

卫孟喜看她脸色越来越白,好像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忙轻拍一把,“想啥呢你,昨儿她跟我说了,这几天都要去省城跑银行,我再等等,应该快回来了。”

其实韦向南压根没说过这话,但在别的员工面前,她不能先拆韦向南的台子,即使她也很疑惑她到底干嘛去了。

但卷钱跑路不至于,这一年的接触,她们彼此之间已经很了解了,她不是这种人。

说曹操曹操到,刚想着,韦向南就一脸憔悴的进来,恍惚之下,自行车都没停稳,直接“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一点也没往日的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