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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东摇头,“二哥你来听听,我听不懂。”

公认最聪明的陆卫国小朋友听了一会儿,依然没听懂,于是尝试着用吭吭哧哧的英文,别扭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人眼神一亮,用烫嘴的普通话说:“卫孟喜。”

这下孩子听懂了,“他找妈妈。”

卫东满眼狐疑的打量他,似乎是在判断他是敌是友。

此时正巧,车上下来一个男人,说的也是烫嘴的普通话,但至少能跟孩子沟通了,于是卫东赶紧跑到饭店门口,“妈妈妈妈,有个穿得像鸟,还说鸟语的男的来找你,说是要买咱们家的饭店!”

众人一愣——又来一个竞争对手?

卫孟喜赶紧拢了拢头发,卷发就是不好打理,两年多了还卷着一段,风一吹就容易乱。

“卫老板,你就是卫老板吗?我们老板找你有事情商量。”孩子们簇拥着两个陌生男人走来,说话的就是那个开小轿车的司机。

卫孟喜笑着答应,于是那穿得像鸟的男人就叽里咕噜又说了一通,说得太急了,连身上的“羽毛”都跟着抖动,众人心说难怪孩子觉得他像鸟,这就是只大胖鸟啊!

倒是韦向南知道,这是皮草,比皮大衣还昂贵,是真正的港城有钱人的打扮,再看他胳肢窝底下的皮包,皮鞋上那醒目的logo,浑身上下写着“壕”字。

那俩行长太太终究要见多识广一些,小声道:“小卫,这是港商啊,港城来内地投资的,他们手里最不缺的就是钱啊……”

港商因为不缺钱,又有内陆政策扶持,招商局一旦把他们引进来,那是一路绿灯,要人给人,要地给地,各地在搞招商引资的时候都在暗暗较劲——看谁招的港商多。

她俩对视一眼,隐隐感觉事情不妙。

要知道,港人是出了名的迷信风水,大老板们买个楼,开个盘,甚至生个孩子都要看风水,就连找个儿媳妇都得看八字旺不旺夫。

而小卫的饭店,刚开始挖出砂金,大家说是运气;一连几天挖出砂金和金疙瘩,大家说可能是小鬼子掠夺的财富没来得及带走;等挖出小黄鱼的时候,传说就变味了——这妥妥的就是个风水宝地啊!

石兰人也信,但跟港人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尤其港城的生意人,又是其中的深信者。

果然,她们没猜错,这港商就是冲着小楼来的,直接一开口就是十二万,卖的话明天就付现金。

卫孟喜面露喜色,但依然拒绝了,那港商就叽叽咕咕不知念叨些什么,司机翻译也不是啥好话,大体就是他是给价最高的,他现在给的别人都给不到,她不卖会后悔。

就连韦向南也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这要是卖了立马就是躺赚十万块啊!

卫孟喜没动静,可那两位行长太太却着急了,她们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是卖了就卖了,顺便还能见证奇迹,可她们是要来上班的啊!

她们现在之所以跑这么勤,就是为了工作啊,卫老板说好的工资待遇都不低,还能直接当经理,以后在婆家腰杆子直,在娘家也有面子不是?

道理很简单,她们的丈夫虽然是行长副行长,但只有固定工资,没几个钱,在不贪污不腐败的前提下,当领导是没什么加成的,就连工作也没法给她们安排。

但在卫孟喜这儿,她们进来就是经理,拿的工资是名正言顺的,不像她们丈夫多拿点奖金都要胆战心惊,都觉着对不起组织多年的培养。

可现在,卫孟喜要是把房子卖了,饭店就不开了,那到时候她们怎么办?眼看着到手的工作就要飞走吗?

不行,得想办法让她不卖房子!

卫孟喜脸上越高兴,越心动,她们就越着急,甚至当晚饭时候卫孟喜有点为难的说,以后可能没办法给她们提供工作岗位了,因为她要扩大生产,要造冷库就得贷款,现在款贷不下来就只能先把小楼卖了顶上……俩人比谁都着急。

“你先别卖啊,别着急,资金不够我们给你想办法。”

卫孟喜叹口气,“唉,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原先估值就只有这么多,想多贷点都是为难两位行长,我坚决不能逼他们犯错。”

“哎呀这哪是你逼他们犯错呢?”

“就是,你都说了那是以前,现在小楼价值上涨了,肯定也能多贷点的。”

……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拦住她,让她再等等,最迟明天就能有消息,千万别卖。当然,名头嘛,不能说是她们要保住饭店经理的工作,而是说喜欢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跟小卫脾气投缘,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将自家付诸心血,都快装修好的饭店卖掉。

卫孟喜一脸感动,又为难。

送走她们,陆广全脸色怪怪的,总是看她。

“怎么,我脸上有花?”

陆工哼一声,“你是不是打什么主意?”联想到她让他和许军去探测什么金属,其实已经探到了确实有东西,可她却偏不挖,一会儿撒砂金,一会儿埋金疙瘩,全由着大家散播谣言的。

她的能耐,要是想制止谣言,其实很简单,可她一天天的变着花样制造噱头,不就是故意引导舆论发酵吗?

可要说真想挖出探测到的东西,又不像,因为前几天挖出那几根小黄鱼,只是真正储量的冰山一角。

现在,什么人都让她引来了,她忽然又不继续挖了,还让他和许军去把地下封死,说留着以后有用。

卫孟喜笑,“这不叫打主意,这叫隔山打牛。”

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她要是直接找行长,让他们给提升额度,或者直接让他们来看今天这场好戏,他们是不会信的。

毕竟,他们的身份,他们的阅历,对一个急需贷款的个体户,是绝对的优势,这种时候看到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但要是他们身边信任的人,亲眼所见,回去绘声绘色的描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们多贷点款出来,这事还难吗?

卫孟喜摊牌了,是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做的局。

让赵春来千里迢迢去买砂金和金疙瘩的是她,让胡小五带着工人故意挖到金疙瘩的是她,散播各种流言猜测的是她,就连所谓的“港商”也是她请来的托儿。

张兆明是羊地道城人,会说港话很正常,即使有某些字眼不一样,但深居内陆的石兰人根本听不出来,就是韦向南也没听出来,还信了呢!

但她不贪心,姚永贵亲家给到那么高她也没卖,要是将计就计顺势卖掉,这就是一场十分成功的商业炒作案例,但她怎么可能忘记自己最终的目的呢?

她是要赚钱,不是要炒房。

更别说,房子底下确实,本来也就有东西,而且还不少,这是小秋芳送给她的礼物,她自有安排。

第二天中午,卫孟喜果真接到行长的电话,让她下午带着资料去一趟银行,说是经过行里开会统一研究决定,将她的贷款额度提高到四十万元。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无论是太太那边,还是卫孟喜这边,都希望尽快落定,于是当天下午审核完资料就把合同给签了。

卫孟喜是真高兴,其实这种故意炒作抬价的案例,她在后世看过很多,当时被何菲菲逼急了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居然还真成了。

果然,大佬们成功的路数,都有一定的共同点啊!

房地产商炒作楼盘附近百米有地铁站啥的,几号线几号线已经在规划中了,啥重点小学公立幼儿园即将建分校,靠着交通优势和学区优势把房子价格炒上去,等到房子卖完几年,孩子都能上学了,群众才反应过来——说好的百米之内地铁站呢?说好的公立重点学区呢?

到最后,买也买了,只能住下去呗。

但卫孟喜不一样,她也炒作了,但她没骗人,底下确实有东西,一开始那几个金疙瘩只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

她也没坑害谁,没让谁掏出血汗钱为自己的炒作买单,她只是想在合法范围内多拿到一点贷款而已。

她会按月付利息偿还本金,她的资产目前还没有四十万,但一年以后绝对是远远超过这个数的,她不会把自己做成国家社会的负担!

而她之所以选择金水市的银行,而不是省城的,一方面是本来她的资产注册地就是金水,好办事。二来嘛,也是因为何家的缘故。

她知道金水银行断然拒绝了何菲菲的无理要求后,当时觉着很奇怪,就私下去了解一番,才知道原来何父年前因为犯错被纪委调查,现在已经不是这里的地委书记了。

虽然最后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官场的事,都是人走茶凉,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何家的面子在这里压根不好使。

省里嘛,何家的第三代或许还是有几个得力干将的,卫孟喜觉着现在还不是跟他们正面冲突的最佳时机,所以只能避其锋芒选择金水市的银行。

这些话,是她一点一点掰开,揉碎了,剖析给陆工听的,她不希望自己的男人一辈子傻白甜。

在商言商,她卫孟喜从来就不是良善之辈。

陆工彻底傻眼,他是知道事情不对劲,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个圈子,半晌,他挤出一句话:“好你个诡计多端的小卫。”

“噗嗤……你现在才知道我诡计多端啊?告诉你吧,晚咯!”

“上了老娘的贼船,你就认命吧。”

“是贼床吗?走,上去。”

卫孟喜老脸一红,追着他打,一面打一面借题发挥,“哼,要不是你的烂桃花太烦人,老娘至于这样吗?连营销手段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