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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码归一码,那我就问问你,你的腿是在建筑工地上摔断的,工地有没有给你一分钱,有没有去家里慰问你?没有吧,但你也没去闹对不对?而我提前给你预支工资,你母亲出院还去慰问你老母亲,你怎么就要来闹呢?是不是觉着我好欺负?”

卫孟喜是真失望透顶,别的不说,这王小利一没技术二没手艺,自己就是单纯看他可怜才破例招进来的,现在倒好,成了农夫与蛇的现实版。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王小利结结巴巴,脸涨得通红,任何时代,忘恩负义的人都是要被鄙视的,门内的煤嫂们齐齐“呸”了一声。

卫孟喜也不啰嗦,“既然你对万里文具厂不满,那就请另谋高就吧,王会计,把他这半个月的工资结算给他。”万师傅是自己请来的,许诺过要优待的,可王小利又是哪根葱?

会计目瞪口呆,说好的安抚呢?这怎么还当场炒起鱿鱼来了?

“没听见吗?”卫孟喜一个冷冷的眼神瞥过去,会计刚想说这手边也没钱啊,忽然就见张主任抱出来一个大纸箱子,“嘭”一声重重摔在地上,那里面是满满一箱子的……

钱!

众人大惊,还全是新崭崭硬挺挺的百元大钞!

很快,陆陆续续有人又抱出几个大箱子,分门别类装着十元五元贰元一元以及各种毛票,应有尽有。

会计这就要数出一百块钱,主管生产的张春明忽然道:“稍等,王小利这半个月没有任务,任务奖取消,没有出勤,全勤奖取消,自然也没有安全奖……这样算该是多少?”

会计和出纳赶紧“啪啪”拨算盘,“实发工资46元3角5分。”

张春明看向老板,见老板点头,这才说一句“对”,出纳立马将钱一张张点好,“王小利,来签字吧。”

王小利目瞪口呆:这这这……他能说他闹的目的是想涨工资不是辞职的吗?这么高的工资,就连放假也有工资拿的工作,傻瓜才会辞职啊!

不对,他这都不算辞职,是被开除,被炒鱿鱼了!还想狗屁的半个月工资,平时能拿到两百,那是各种明目的奖金加在一起。

“老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错了老板……”张兆明把钱塞他怀里,叫过两名保安。

“你说你是自己走还是兄弟们送你最后一程?”

王小利要是再不知道自己今天踢到铁板,他就是个死人了,这时候要是被保安夹出去,他在这一片的脸面可是丢光光了,立马搂住钱,头也不回的跑了。

对他,卫孟喜敢直接炒鱿鱼,不担心他纠集亲朋好友撒泼,那是因为她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没发现他的家人,足以看出他家里人都是要点脸的,不好意思跟着他来闹。

可在众人眼里就是这个老板心狠手辣说到做到啊,原本还想搞按闹分配的人,都退缩了。

这就完了吗?

卫孟喜抱着那一大本装有员工合同的文件夹,“我卫孟喜是守法公民,一切按照法律程序来,这里的员工都跟我签过合同,即使没有订单,我给大家的待遇也是按照合同来,这讲到天边去我也没错,咱们好好说诉求的,我就好好回你,不好好说的,那我就只能按照合同条款开除了。”

她很是惋惜的叹口气,“或者现在想辞职的也行,我一起批了。”

她搬个板凳,大马金刀坐那儿,就盯着这百来号人看,眼神锐利的在他们身上挨个扫过,像是要记住他们长什么样子。

其实,大家一开始敢来闹,就是拿准她年轻漂亮,看着像是个软乎人,又长时间不在深市,所以想打个措手不及捞点好处,看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这么硬!

卫孟喜心说,自己真是软和人做久了,许久没跟人吵架,不然以她在金水煤矿的“恶名”,谁敢招惹她呢?

看来做人啊,还是得硬一点,恶一点,宁可让人怕你,也不能让人欺你。

她挑重点解决的这俩人,刚好是今天闹事的两股势力的代表,拿他们开刀是真的有杀鸡给猴看的效果,接下来十几分钟,虽然还有人嘀嘀咕咕,但都不敢大声吆喝了。

“还有事吗?没事半小时后开始上班。”一个个闲的蛋疼,那就来上班吧,即使没订单,你也给我老老实实在厂里待着,真是惯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再敢当出头鸟,要是被她拿捏住怎么办啊,最终还是刚才的万师傅开口,“卫老板,那咱们没订单,这……”

“谁说没订单的,你们这几天先做一下复工准备,订单自然有,要是有资历深的老师傅觉着不看好我厂子的前景,想辞职的,我也不拦着。”

这话,明摆着就是在说他,爱干干,不干滚蛋。她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这话一出,大家还有啥好闹的啊,再闹不就是告诉老板“我想辞职”嘛?在场的谁想辞职?除了老工人人家是大佛,老板会供着,其他年轻工人都是失地农民,无业游民,这里不干也没处去啊。

大家正准备走,卫孟喜忽然又发话,“点一下名啊。”

她拿着彩霞找来的花名册,从老工人开始点起,大家都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听到自己名字就下意识答“到”,一个个点下去,发现张春明带来的老工人里,就只有5人没来,卫孟喜重点记下他们名字。

本地新招的年轻工人里,有10人没到,卫孟喜记下。

然后,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事完了可以各回各家以后继续工作的时候,大喇叭里忽然传出一句:“这些点到名的,这个月只发半个月基本工资,取消奖金,以后什么时候开工什么时候开始发足额工资。”

“什么?!”

“啊?”

卫孟喜拿着大喇叭,“国有国法,厂有厂规,你们连续两天在厂门口聚众闹事扰乱生产秩序,给我的的厂子造成了严重不良的社会影响,败坏了我的个人名誉,如果按照法律程序起诉你们的话……”

她在众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下,毫不退缩。

因为今天一旦退缩了,开了这个口子,那下次就会是更大的口子,更严重的事情。

重生回来这八年,她一直在与人为善,遇到的大多数也都是知足的懂得感恩的好人,可王小利的例子说明,她还是太圣母了。

“依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九十条规定:聚众扰乱社会秩序,情节严重,致使工作、生产、营业无法进行,造成严重损失的,对首要分子,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对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1】。”她一字一句的背出准备好的条文,然后冷眼看着这些人。

“这,我们没……”

话未说完,卫孟喜抢过话头,“知道什么叫聚众吗,纠集三人以上有组织有计划的闹事就算,你们这里有112人,谁提出的,谁组织的,谁计划的,我都有办法查到。”

“说得好!”忽然,不远处传来一把威严的男声,大家心说好不好关你屁事啊,回头一看,哟呵,居然是黑压压一片公安,个个戴着大檐帽,穿着制服。

人,当然是卫孟喜让黎安华去找的,以防她控制不住场面,最后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但幸好,场面她控制住了,警察也来了。

这时,那些被纠集来的家属亲朋好友们就不乐意了,一个个往旁边退,嘴里嚷嚷着他们不知道是这样,是被人怂恿来的,不关他们的事。

而当事人更是害怕,纷纷说他们也是临时接到谁谁谁通知来的,说来了就能逼老板发点补贴。

你推我我推你,很快不就把主谋头目给推出来了嘛,原来是一个不起眼的中年妇女,卫孟喜定睛一看,这妇女是后来才招进来的工人,叫孙爱华。

公安一看,就将孙爱华和几个带头闹事的给带回去了,剩下的家属亲朋各回各家,这时候谁还顾得上捞不着好处啊,再不跑快点是要等着吃牢饭吗?

看着原本还乌泱泱声势浩大的人群顿时作了鸟兽散,张家兄妹俩看向卫孟喜的眼光,是前所未有的敬佩,这个卫老板不简单啊,年纪轻轻杀伐果断,说开除就开除,还让人心服口服,说报警就报警,那法律条文还说得头头是道,最后再把所有聚众闹事的员工名字记下来,扣除半个月工资,这招是真狠,真釜底抽薪。

你们就是一个个闲的蛋疼是吧?那好,把你们钱扣了,看你们还闲不闲?

说法,她比谁都懂,还能反手举报一个聚众闹事。

说理,她的一切待遇是照着合同上来的,合同是去劳动局备过案的,就是去劳动局告她又有什么用?

说情,她对王小利这样的失地农民已仁至义尽,忘恩负义的是他们。

不过,大家也想不通,“这孙爱华为什么要怂恿大家来闹事?”

卫孟喜想了想,自己跟孙爱华也没什么交集,她能一下叫出她的名字,主要得益于自己爱记名字,“招工的时候是谁招进来的?”

“好像是侯烨。”

卫孟喜咬牙切齿,这家伙,又是这家伙捅的娄子。

关键是她只能干生气,她现在一个开小厂的,也压根没这个人脉和关系联系上顾家那边,就是想把他弄回来臭骂一顿也困难。

得吧,找帮手变成找累赘,她活该!

没几天,除了孙爱华,被警察带走的人就都回来了,卫孟喜说得那么严重,只不过是吓唬他们,让他们产生对法律的敬畏之心,但实际上确实也没造成严重的后果,因为厂子本来就没在生产,警察建议教育一顿,其它的按照工厂自己的规章制度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