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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丽萍!是她!”

“好啊这……这……”侯爱琴似乎是想骂人, 又总觉着骂啥都不足以泄愤,“我说呢,咋请那么长时间的假, 原来真是个‘大忙人’呢。”

“大家只知道她俩斗法, 都说薛明芳争强好胜爱出风头,不是个好东西, 可真正咬人的狗不叫,她吕丽萍才是个不要脸的!”

卫孟喜那天刚听呦呦说的时候,又何尝不意外呢?要不是知道自家闺女的品性不会说谎,她都不敢相信, 她有预感随着自己生意越做越大, 涉足的行业越来越多,会有人离开她自立门户。

她想过很多人,就是没想到一直老实巴交的吕丽萍, 还是以这样一种难看的方式。

手底下这些人,卫孟喜其实大部分都是信任的, 但薛明芳是个例外, 因为她太爱出风头, 太爱攀附了, 饭店里但凡来了个看着像当领导的, 她就要往人跟前凑。

卫孟喜是明里暗里说过好几次, 希望她收敛一点, 别说顾客要一视同仁, 不能分三六九等,就是上班时间那么忙, 也没必要往大领导跟前凑啊, 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上什么班就该干什么活。

你那点小心思,哪个当大领导的看不透?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吕丽萍,当年因为同一个原因一起进来的,一个管着饭店前面,一个后面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张扬爱捧人,一个话说得少,事做得多,很明显能看得出来,正常老板都会更喜欢吕丽萍一点。

而卫孟喜也确实是这样的,平时工作中她也经常把吕丽萍当正面榜样表扬,而薛明芳则是不点名的反面例子,平时吕丽萍家里有点什么事,自己也尽量给假给礼,譬如老人过八十大寿,小孙子出生,人不到都会给准备几十块的礼物,就是自己买的国债存的钱,也一直是找吕丽萍的老公。

靠着自己送上门的业绩,现在吕丽萍老公已经当上金水市分行的行长了,而原本的薛明芳老公,则因为一点工作失误,去了冷衙门。

摸着良心说,卫孟喜对吕丽萍不薄。

但没想到,背叛她的,不是高调的心思写在脸上的薛明芳,而是这个低调的,自己重点培养呵护的吕丽萍!

“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侯爱琴从嘴里挤出这句话,像一头怒火冲天的大黑熊,卫孟喜才一个不留神,就被她冲出去。

本来,她今天是想要先来看看,然后徐徐图之的,谁知道侯爱琴是个炮仗脾气,又护犊子,卫家宴就是她的犊子。

看见这种场景立马就一个箭步冲出去要直接开撕。

卫孟喜别说没反应过来,就是反应够快,她也拉不住暴怒的侯爱琴啊!

就这样,正在店门口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穿着一身新衣服的吕丽萍,就被侯爱琴一个大嘴巴子呼到了脸上。

“啊!侯,侯阿姨你怎么来……小卫。”吕丽萍的神色,一开始是错愕,等看见“女魔王”卫孟喜后,就瞬间转变成了惊慌失措。

这大耳掴子实在是太疼了,火辣辣的,她捂着脸颊,想说啥又不敢说,只低着头,仅仅揪住衣角,缩着。

这在其他排队的食客眼里,不就是委屈吗?

“诶你们谁啊,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凭啥啊你们?”

“就是,莫名其妙打人,看着也是人模人样的,怎么居然干这种事!”

“老板娘你快报警吧,咱们给你作证,是她莫名其妙打你的,我说你这阿姨,年纪一大把了,咋还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呢?”

围观的人,可真是喜欢做理中客啊。

卫孟喜的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似笑非笑看向看似公正无私的路人,“你要报警是吧,好,那就报吧,我看到时候不敢报警的是谁。”

她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尤其笑起来,明艳大方,明明是很简洁朴素的穿着,可就是有种艳光四射,拨云见日的感觉。那几个路人都呆了呆,不敢说话。

卫孟喜于是又看向吕丽萍,“吕大姐,既然人多,那咱们今儿就好好说说理呗。”

吕丽萍在她手底下这么多年,不说亲自经历,就是旁观也见过不知多少次她收拾别人的时候,十分清楚她的雷霆手段,哪里敢多说一个字啊,只低着头。

侯爱琴也明白了,于是趁势扭转路人的态度,朗声道:“你们看见了吧,她做了亏心事,羞得没脸见人了,咱们光明正大,要报警好,到时候就让警察来判判,这照搬咱们饭店装修布局和服务也就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卫家宴在家具市场开了家分店呢,关键她还偷师,偷学咱们卫家菜祖传,保密的手艺!”

“你们是谁啊?”有人看着架势不对,隐约觉着这事不简单。

“各位食客,我叫卫孟喜,是朝阳县卫家菜第九代传人,也是卫家宴的老板,相信大家都听说过金水煤矿的卫家宴吧,大多数人来这里吃饭,也是冲着我们卫家菜的名声,首先我要感谢大家对我们卫家菜的厚爱。”说着,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她的态度很诚恳,是真的在道谢,众人看着她弯成九十度的腰,没有不信的。

其实这年代餐馆已经渐渐多起来了,想下馆子的话也不是非得要来这偏僻地方,大家能来,都是冲着卫家宴的声誉来的。

其中有几个,是真吃过卫家宴的,以前还一直遗憾卫家宴只开在金水煤矿,太远了,去一趟不容易,但现在这里忽然多了一家号称是跟卫家宴一模一样的,他们就想来试试。

结果到了一看,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侯爱琴回身,指着饭店,“这位老板是我们卫家宴曾经的副经理,两个月前她跟老板请假,说家里有急事,一会儿是儿子生病,一会儿是爹娘病危,一回儿又是小孙子住院……最近一次,老板还生怕她家里有事,不好意思开口,想去看看,结果却一直没找着人……就这,我们老板还每个月给她开着基本工资,你们说说,她这干的是人事吗?”

这话,要是卫孟喜自己说,有夸大的嫌疑,但要是由侯爱琴来说,就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就客观多了。

“所以,我刚才是实在气不过才打她的,她就是狼心狗肺!”

围观群众有的点头,有的依然保持中立,但至少没有再把她们当恶人。

“现在,她班不去上,请着假,老板开着工资,自己个儿呢,居然在未经老板允许的前提下,开一家跟咱们卫家宴一模一样的饭店,这叫啥?叫剽窃!叫忘恩负义!”

“有去过卫家宴的食客估计都知道,这家饭店无论是牌匾、装修还是服务特色,都是一模一样照搬卫家宴的,她里面的菜式,像这个卫式麦冬饮,是咱们卫家宴里独有的,她仗着在厨房帮过忙,偷师学到的手艺,就开始自立门户,大家说说天底下有这种事吗?”

刚才还霜打茄子似的吕丽萍,顿时就抬起头来,冷哼一声,“谁说只有你们会做麦冬饮?你们给这汤水申请商标了吗?不就是个凉茶嘛,我还不能想出来吗?”

反正,既然她们不给自己好脸,那她吕丽萍就只能破罐子破摔,大家都不好过了。

卫氏麦冬饮,其实是一道药食同源的凉茶,功效类似于后世的和其正王老吉之类的,能清热生津,滋阴润肺,养气益胃。石兰省昼夜温差大,即使是冬天,也经常是夜里冷得要加被褥,但白天大太阳一晒,温度就能升到二十四五度,穿了一天棉袄的人们,在吃饭的时候,就想来点凉茶不是?

卫家宴里的麦冬饮就跟夏天的酸梅汤一样,几乎每天都要煮一大锅,都能卖完。

尤其晚饭这一顿,食客们吃完辛热燥火的饭菜,再来上一壶温度刚好的凉茶,岂不美哉?第二天口不臭心不烦大小便也好解。

这就是卫家菜的功力,虽然材料是那些材料,但它配上一些精致的名不见经传的小东西,就会让食客们觉得跟在其他地方吃到的感受不一样——不容易上火,不容易口干舌燥。

“这明明就是卫老板家祖传的方子,你还敢狡辩!”

卫孟喜拦住又想打人的侯爱琴,淡淡地问:“哦?你的意思是,这道卫氏麦冬饮是你独创的?”

吕丽萍见已经到这份上,示弱装憨是混不过去了,干脆也挺直了腰杆子,大言不惭道:“就是。”

“好,那我请问一下,这个麦冬饮的配方你知道吗?”

卫孟喜只把方子告诉张大娘,而张大娘每次都是提前一天,等夜里大家都下班以后,自己再配料的,一般是能保密的。

“这还不简单,我自己的方子我当然知道,人参、麦冬、茯苓加甘草,煮俩小时。”

卫孟喜不说话,依然淡淡的看着她。

倒是侯爱琴,她每次进后厨都要问问张大娘方不方便,就怕正巧碰上正在配料的时候,所以还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方子。她急切地想从小卫脸上表情推测吕丽萍说的对不对,要是对的话,那就坐实了她就是别有用心,就是预谋已久,张大娘那么小心都能让她看见,她心思可太深了。

要是不对的话,她是能发飙呢还是不能发呢?这是个问题。

可惜,卫孟喜的脸上,始终淡淡的,“不错,药物确实就是这四味,那配伍比例呢?”

吕丽萍一噎,这她哪儿知道啊!她店里的都是自己摸索着一比一来的,煮出来尝了下味道差不多,于是也就没管了。

就是后厨很多菜,她也只大概知道配料有哪些,却不知道具体用量,都是摸索着尝试,大概搞个差不离的,就成了。

卫孟喜于是大声说:“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卫家菜,讲究的是药食同源,药即是食,食亦是药,一碗麦冬饮,实则医者心,四味药物的组成配比不是一比一的,更不是随心所欲的,一成不变的,而是根据季节、气候变化和当年的五运六气来适当调整配比。比如最近虽然才是早春,但因为立春节气早,春燥比往年来得早,气温也高,当防燥邪伤人,所以我们的麦冬饮中麦冬用量最大,人参次之,最后才是茯苓和甘草。”

“如果是去年,立春晚,节气晚,寒意胜,为了顾护人体阳气,我们的麦冬饮则是人参用量大,最好是用辛热的红参,麦冬用量最少,以免凉润伤了阳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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