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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关有些失望。

然后就听赵冶说道:“你低看他了,他应该是国戏里面专门教学生演戏的教授才对。”

两人说话都没压着声音,于是在场的人就都听见了。

“什么?”

许夫人更是虎躯一震,追问道:“赵道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冶张了张嘴,觉得嘴巴有点干。

许关见状,当即一蹦一跳的跑向茶几,给赵冶倒了一杯凉茶,而后一脸谄媚地递给他:“赵道长,您请!”

赵冶眉头一挑,就冲着这股机灵劲,难怪连老天爷都眷顾他,几次救他化险为夷。

一整杯茶水进肚,赵冶长吐一口气,而后看向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所以脸色瞬间白了两分的许老先生和许诏:“许老先生,您说我说的对吗?”

而后不等许老先生回答,赵冶就拍手夸道:“真是一出好戏,许老先生演技更是没得说,三言两语就把许诏的罪行大事化小,算成了您没教好,许诏也不愧是您养大的,和您还真是心有灵犀,直接就顺着你给的台阶下了。”

而后赵冶话音一转:“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凭什么觉得我既然能看出这件事情的凶手是许诏,却看不出来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是你,而许诏其实是您的儿子?”

赵冶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给许学文送上了一顶绿帽子。

“什么?”

就连许诏,也惊住了。

许老先生脸上当即闪过一抹慌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而后他连忙看向许学文,故作镇定:“学文,你听我说……”

许学文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脑子里直接乱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是该相信赵冶还是该相信许老先生。

然后他就被许夫人拉了过去。

和许学文不同,她对许老先生可没什么感情,自然是更相信赵冶,毕竟赵冶刚刚帮着她把谋害她儿子的凶手找了出来。

然后便听赵冶继续说道:“许先生,您还记得我刚到的时候问你的问题吗?”

一脸茫然的许学文下意识地顺着赵冶的话回忆起来:“您问的是,我祖上发家的路子是不是有些不同寻常?”

许学文顿了顿:“没错,只是这算不得什么光彩事。”

他说:“其实我祖上是个太监,是末代庄亲王身边的人,当年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城,庄亲王和京城里的宗室一起出逃,结果逃亡路上,祖上和干儿子不慎与大部队走散,而庄亲王的私房钱也阴差阳错落到了祖上手里。”

“然而没过多久,列强便逼迫清廷惩办义和团事变的罪魁祸首,清廷没办法,便将远支的庄亲王推了出来顶罪,所以没等祖上回到京城,庄亲王便已经自尽了。”

“祖上见状,便带着干儿子和庄亲王的私房钱南下来到了户市,改名换姓,做起了生意。”

“等等——”

听到这儿,许关懵了,他说:“你以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不是告诉我说,我们家祖上是土匪出身吗,以前在东北山里称王称霸,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太爷爷还特别喜欢拿美女的人头当球踢,我们许家就是靠着抢劫来的钱发的家……”

许学文也是一愣:“我什么时候这么跟你说的?”

许关:“就我五六岁的时候……”

说到一半,许关就不吭声了,显然,他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只听许学文说道:“那是逗你玩的,你连这都分不清吗?要是我们家真是土匪出身,你觉得我们家能安稳度过大动乱?”

说完,许学文一脸嫌弃。

许关心都凉了,这是亲爸能干出的事吗?

就因为这,他提心吊胆了一天,还白白挨了一顿打,生怕赵冶发现他们家那点破事,把他们家也弄垮。

结果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

许关气得想骂人。

但是许学文现在没空再搭理他,他继续说道:“庄亲王的私房钱不少,除了一些珠宝玉器之外,还有十多万两银票,但是祖上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身怀巨款,为了震慑宵小,便给自己编了一个土匪的背景……”

“后来祖上病逝,家产便全部留给了干儿子,干儿子为了将来有人给他摔盆哭灵,便收养了几个孤儿做养子,其中一个就是我的大伯,后来他又寻到了自己的族人,便又从族人里过继了一个近支的孩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做儿子,并决定等他百年之后,由我父亲继承家业。”

“可是好景不长,我父亲在我母亲生下我之后没多久便去世了,我祖父没办法,便在去世之前,将家业交给了我大伯代为掌管……”

这一刻,即便是许学文再不愿意去怀疑许老先生,还是让他想起了很多已经被他遗忘了的事情。

小时候,许大伯虽然对他溺爱有加,却从来没有真正教过他什么东西,反而是他不学无术的名声被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还没成年,许大伯就为了更好的掌控他,给他定下了他的远房侄女做妻子,哪怕他根本不喜欢她,再三反抗也不行。

等他成年了,许大伯更是不竭余力的打压他,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去干,还总是派他出差……

当然,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许大伯这么做就是为了侵吞他的家产。

可是随着许大伯将家产如数归还给他之后,这些举措瞬间就变得合理起来——都是因为他不成器,许大伯为了调教他,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也因为自觉‘误会了’许大伯,对不起许大伯那么多年的呕心沥血,许学文对许大伯充满了愧疚,也因此对他更为敬重。

想到这里,许学文颤抖着嘴唇:“大伯,你实话告诉我,许诏到底是谁的儿子?”

许诏当然不希望自己真的背上一个奸生子的标签,他当即吼道:“……爸,你别听他胡说,我怎么可能是伯爷爷的儿子……”

更何况许老先生家哪能和许家比,而且许老先生已经退休了,他有四个儿女,公司也却都交给了他们在打理,他要是变成许老先生的儿子,也根本分不到他多少家产。

许夫人当即说道:“看来你是早就知道你不是老许的儿子了?”

听见这话,许诏神情一僵。

他的确早就对自己的身世有所怀疑,因为明明都是许学文的儿子,许老先生看着许关哪哪都觉得不顺眼,待他却比亲生儿子还好,起初他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他妈是许老先生的远房侄女。

直到后来,许老先生的小女儿生了个儿子,和他小时候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而许老先生一家也从不带着他出现在许学文面前……

都说外甥像舅!

许诏根本不敢往下想,只能是把这件事情死死的压在了心底。

许诏很快反应过来,然后就听见许夫人冷笑说道:“这回我真是诈你的,没想到你居然不打自招了!”

听到这儿,许学文顿觉头晕目眩。

他喃喃自语:“难怪打你一出生,我就没办法对你心生亲近,原来事情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

“也是,都不是父子,哪儿来的天性!”

于是不等许老先生回答,许学文已经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难怪你之前明明那么想要霸占我许家的家产,许诏一出生,你却突然就愿意把家产都归还给我了,”

“难怪你不惜自损八百也要帮着我将几个叔伯的势力赶出许家。”

“难怪我给你股份,你却分文不取……”

“是了,许诏是我的长子,只要我坐稳了许家家主的位置,如无意外,将来许家肯定是要交到许诏手里的,到时候不就是变相的落到了你手里吗?”

“许正清,你可真是我的好大伯!”

许学文牙咬切齿,而后他红着眼眶,一巴掌扇在了许正清的脸上。

这么一想,赵冶还真是说的没错,他们家的确是倒了霉了,三辈子的血霉。

许正清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许诏身上。

听到这儿,就连作为局外人的赵冶,也不得不‘夸’一句许正清真的是好算计!

在他手上,原本该在成年之后就接管家业的许学文,愣是被打压到三十三岁才终于出头,而且还背负了几十年的不学无术的恶名。

而且哪怕他在掌管许家的那几十年里,挪用了许家再多的钱财,甚至靠着这笔钱另立门户,创立了自己的公司——

等到他把许家的家产还给许学文,许学文不仅不会追究这些,他还因为这件事成了忠义礼智信的典范,博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这样一来,许家轻而易举的落入到了他的手里。

而靠着这份好名声,他自己家的公司也办得风生水起。

这还真是财不走空!

厉害了!

至于许学文,他不是愚不可及,只是对许正清太过信任,却又低估了他的无耻程度!

至于他偏心的事,几件事情混杂在一起牵扯不清,赵冶懒得评价。

许夫人也怒了,因为许正清这些年来没少仗着自己的‘功劳’插手他们家的家事,肆意贬低他们母子,更因为心疼许学文。

“我就说嘛,同样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怎么老许就是不学无术,到了许诏这里就成了天纵奇才了,而且许诏他妈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侄女,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许学文也红着眼眶:“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能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自觉事情败露,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许正清怒声说道:“明明我才是父亲的长子,父亲当年能创下许氏,我功不可没。可就因为你们和他有点血缘关系,所以他就要越过我把家业传给你那个病秧子父亲,后来又宁愿传给你这个孩子也不传给我。”

要不是许学文越来越强势,侵吞许家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许正清也不会选择走上这条路,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年,许学文的原配就去世了,许学文也彻底站稳了跟脚,轻易根本撼动不了他,而后他就喜欢上了许夫人,现在更是要越过许诏把家业传给许关……

这幅嘴脸和许诏何其相似。

真不愧是亲生父子!

许学文的心慢慢的冷了下来:“那你怎么不说要是没有爷爷把你捡回来,你早就不知道冻死在哪个旮旯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