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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则并没有和黄予洋交谈。

他们面对面站了一小会儿,荣则便移开了目光,提着袋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黄予洋看着荣则的背影。荣则的身材在高大的人里应该算是偏瘦,他穿着运动中裤和宿舍统一的拖鞋。为了区分,后勤给每个人准备的每个人拖鞋的颜色不一样,荣则的是深灰色。他露在运动裤外的小腿肌肉线条流畅,手臂看起来很有力。

房间门在走廊底端,右手边。荣则打开房门,又关上了。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也没追究,甚至像根本没听到庞泽说话,可是黄予洋觉得他孤独得要命。

黄予洋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离八点训练赛开始还有四十多分钟。

刚坐到床上,他收到印乐的消息:“走了走了。”黄予洋回“再休息会儿”,印乐立刻骂:“懒狗。”

黄予洋读罢,嘴角翘了翘,马上挂下来。

他还是想着荣则,总想要安慰一下。他切到和荣则的消息页面,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努力打字:“荣哥,我感觉夏季赛一定能赢。”

过了半分钟,荣则问黄予洋“怎么感觉出来的”。

黄予洋回:“直觉。”

“我直觉很准。”黄予洋本来还加了一句“我说能赢就能赢”,觉得口气似乎太大了,便删掉了。

荣则那头显示正在输入许久,忽然问黄予洋:“没输过是什么感觉?”

黄予洋一愣,抓着手机,想了一会儿,给荣则播了语音通话。

荣则大概没想到黄予洋会给他打电话,隔了十几秒才接,接了也没说话。

“荣哥,”黄予洋看着墙壁上挂着的蓝色线条装饰画,低声对电话那头说,“我不是没输过呀。”

“怎么可能有人没输过。”他说。

荣则不说话,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黄予洋想了片刻,问荣则:“我最早跟朋友帮网吧打比赛,打那种有奖金的,你知道不。”

荣则“嗯”了一声。

“那时候我自己也菜,队伍也菜,”黄予洋回忆,“当然,一般来说对面网吧战队更菜,不过我们也输过的。

“我有一次,当时是暑假,我十五岁,我们战队在网吧圈小有名气,会接到很多比赛邀请那种了。老板派我们到东北一个网吧打比赛,奖金两万八千块,坐十几个小时火车,赢了一个人能分三千。

“我和莫瑞,就是我后来在WBG的队友,在火车上想了一路分到钱我们怎么花。没想到到东北第一轮就输了。

“老板打电话把我们骂了一顿,没给我们打回去的路费,让我们用给的生活费买,说他算过了,凌晨两点那个票挺好。”

“火车吗?”荣则突然问。

“对啊,”黄予洋笑了笑,“我们也都挺难受的吧,去买完票,还剩点钱,就到火车站旁边的烧烤摊,点了烤串,打算坐到检票。

“我们网吧战队的辅助叫彬彬,特别喜欢你。当时正好第七赛季夏季赛刚开打,FA像神一样,你也像神一样。

“彬彬一边吃一边开手机看你们打TAC。”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啊,这是我完整看的第一场IFPL比赛。那天你拿了MVP,我觉得IPFL的比赛也太他妈好看了,这些人太他妈强了,我要是也去打多好。

“彬彬看着看着哭了,说觉得自己特窝囊,不甘心。但我没觉得窝囊,我那天想,输了我忘记,”黄予洋认真地对荣则说,“然后我像你一样去赢。”

“我觉得我们夏季赛会赢,”黄予洋低着头,认真地对荣则承诺,“我们一起赢。”

黄予洋知道自己表达能力不大好,荣则一直也沉默,没有给他反馈,但他一开口就刹不住,一股脑都说出来。

他说完以后,荣则也不是马上就说话了的。他们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

黄予洋房间顶灯开着,他的房间很亮很亮。他可以看清他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

咖啡色窗帘上的纹路,墙纸规律的凹凸,装饰画玻璃的反光,他丢在桌子上的电子烟和烟弹盒,还有备用的外设。

黄予洋看着这些东西,慢慢觉得自己开始熟悉这个房间,熟悉FA。

“黄予洋。”荣则突然叫他名字。

黄予洋看着墙“昂”了一声。

“你想回WBG吗?”荣则用比往常还要低沉和轻的声音问他。

黄予洋顿了顿,手机边缘微微硌痛了他的手掌。他不想去欺骗荣则,WBG是他的第一支队伍,有第一个赏识他的教练、和他并肩三年多的信任他的兄弟,他的几乎整段职业生涯,几百个孤独RANK的凌晨两点,连续叫了二十次的外卖商家,他的所有荣誉,他的春季赛冠军,MVP。

他喜欢WBG,很思念WBG,但——

“我已经来了。”

他们又静了少时,荣则开口说:“该去训练室了。”

“哦,”黄予洋愣了愣,“嗯嗯。”

“那我们走吧。”黄予洋又说。

挂了电话,黄予洋跳下床,开门走到楼梯口等荣则。

他等了一小段时间,等着等着,忽然想起高一的时候中午放学,站在楼梯口等女朋友一起去食堂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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