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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绍生挨了一巴掌,面颊火辣辣的痛了起来,脸色乍青乍白半晌,却说不出话来,燕琅见状,便知他是默认了,有些无力的软倒回座椅上,以手掩面,悲怒交加的痛哭出声。

太子妃和命妇们都是女人,也更能体谅到她此时的心情。

夫妻相伴多年,又诞育了两个孩子,丈夫外边却有了人。

如果单单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生丈夫还想着毒死妻子,娶外边儿的女人进门,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个?

“裴六郎,”太子妃面带鄙夷,摇头道:“虎狼豺豹之毒,不过如此了。”

裴蕴也未曾想到,此事既牵连到了妻子,也牵连到了儿子,他脸色铁青的瞪了那母子俩一眼,向宋氏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宋氏已经被吓破了胆,慌乱之下,甚至连张妈妈只是叫她在沈蘅的吃食里下毒一事都忘了,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将知道的事情吐了个干净。

“张妈妈告诉我要仔细剂量,否则会被人发觉,届时我也没有好果子吃,再后来说起此事,又埋怨说,说……”

裴蕴怒道:“又说什么?!”

宋氏颤声道:“说少夫人不识抬举,不敬婆母,实在不是六公子的良配,说等少夫人死了,便要娶个贴心的新妇进门,到时候,少夫人的嫁妆便是夫人的囊中之物,所谓的欠款也会一笔勾销。”

“娶个贴心的新妇进门?原来你早就知道那畜生跟夏家女私通之事!”

“还有,”裴蕴指着宋氏,向妻子冷冷道:“她说的欠款,又是怎么回事?!”

裴夫人讷讷不能言,揪着帕子,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藏一会儿,燕琅挂着泪,绝望的抬眼道:“母亲,她说的是真的吗?!你知道六郎跟夏家女私通,与裴绍商议之后,想害我性命?还是说,因为那笔借款?!”

裴蕴心中疑惑,皱眉道:“什么借款?”

“我嫁入裴家之后,母亲便说家里在南方有些生意,周转不开,便拿了我的嫁妆去用,只是一年两年三年四年,现下整整十年过去了,都没个回信儿,我实在是不得已,这才问了一句,”燕琅满脸伤怀之色,假哭道:“母亲说是不出一月,便有结果,没想到竟是为我寻了一条死路!”

裴家主母侵吞儿媳妇的嫁妆,这已经够丢人现眼了,偿还不上之后,竟还想着杀人灭口,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

太子妃差点笑出声,却强忍住,与皇太子对视一眼,主动询问燕琅道:“裴夫人挪用了你多少嫁妆?”

燕琅拿帕子拭泪,哽咽道:“若是三五万两银子,我提都不提,但母亲挪用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

太子妃心头愈喜,耐心询问道:“总得有个数目吧?”

燕琅哽咽难言,陆嬷嬷满脸看不下去的委屈,心酸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夫人前前后后挪用的嫁妆,有一百六十万两之多。”

这么个数字说出来,内室中有长久的寂静,连皇太子和太子妃都为之一呆。

一百六十万两啊!

皇子离宫开府,也不过三十万两的安家费罢了!

裴蕴自恃顶级士族,向来清高自诩,听闻妻子做出这等丑事,事后又意图杀人灭口,惊怒交加,叱问道:“夏氏你好大胆子,竟敢背着我做下这等恶事!那一百六十万两银子呢,你都送到哪儿去了?!”

还能送到哪儿去?

不都花在你们裴家身上了吗!

顶级士族的体面和荣光,难道是嘴上说说就行?

还不是要真金白银堆砌!

裴夫人听得一阵委屈,心下酸楚,想要诉说,却又顿住了。

她要是当众说出来,无疑是在众人面前将裴家的面子里子抖个干净,自己固然是出一口气,但日后如何收场?

她的儿子和女儿都姓裴,永生永世都无法跟裴家分隔开,她难道要为了出一时之气,叫儿女们下半生受人讥诮,遭人冷眼吗?

裴夫人心头冰冷,却也无从解释,低下头,没有做声。

她这般作态,便是服软了,裴三夫人却不肯罢休,冷笑着哂道:“大嫂,沈氏遭此横祸,固然可怜,但最要紧的地方,你可是一句都没说——你身为儿媳,谋害婆母,可还有半分为人的良知?!”

众人被那处婆婆侵吞儿媳嫁妆不成,事后杀人灭口的戏码惊住,听裴三夫人这么一说,才回过神来。

沈蘅被裴夫人谋害,险些丧命,固然可怜,但对于裴家而言,最要紧的并不是她,而是裴老夫人。

“你这毒妇!”裴蕴满脸失望与痛恨,像是第一次见到妻子一样,恨声道:“我母亲待你如亲生女儿,你怎么能对她痛下杀手?!”

系统“噗嗤”一声喷了出来,哈哈哈笑的差点断气:“祖传乱/伦,实锤了!”

燕琅也是忍俊不禁,忍着笑,看裴夫人如何应对。

暗害沈蘅也便罢了,裴夫人不得不认,但裴老夫人之事,她却不肯往自己头上揽。

“我,我的确叫人对沈蘅下毒,可我没有对母亲下手,真的!”裴夫人眼含热泪,道:“我对天发誓,决计不曾对母亲起过杀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事已至此,众人如何肯信,裴三夫人提着轻纱披帛,鄙薄的撇了撇嘴:“大嫂,敢做就要敢当,我可听说你时常在背后埋怨,说母亲吝啬,死守着私库不放,还听人说,你曾经找母亲身边嬷嬷要过库房钥匙……”

裴老夫人原就面色阴沉,听到此处,目光如刀的看向身后嬷嬷,果然见那嬷嬷轻轻颔首,唇边不禁浮现出一丝冰冷到极致的笑意。

“好啊,真好,这么多年,我竟没看出你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生!”

裴老夫人怒极反笑,看着这个儿媳妇,摇头道:“为了财物,你枉顾人命,想杀儿媳妇就杀儿媳妇,想杀我就杀我,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老大!”她拐杖一抬,颤颤巍巍的指向裴蕴:“事已至此,你觉得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如此罔顾人伦,枉顾法纪之人,国法容不下,家法也容不下!”

裴蕴满脸厌恶,皱眉看裴夫人一眼,冷冷道:“取笔墨来,我要休掉这个毒妇!至于此后如何,太子殿下在此,自可问罪!”

杀人者死,更不必说裴夫人要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儿媳妇,还有自己的婆母。

这是板上钉钉的不孝之行,罪在十恶不赦之列,走到哪儿去说理,都是死路一条。

裴夫人的末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