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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的寿衣我还没买,不过你一心求死,也不用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人都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推进去一烧都是灰,非要搞这些流程也没意思,你说是吧?”

说到这儿的时候,燕琅停了一下,说:“姐?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不给妈买寿衣了,你没意见吧?”

金家客厅里一片寂静,真是掉根针都能听见。

金父脸上显现出几分畏缩,金母也有点胆怯,金世美总觉得小妹今天状态不太对,但是看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也只能干巴巴的说:“世柔啊,你冷静一点……”

“姐,你这么说的话,我就当是同意了啊,”燕琅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然后说:“呀,我到通安街了,再有一个红绿灯就到了,妈你先跟爸和姐说说遗言,别等急了啊。”

金母这会儿已经彻底怂了:“世柔,你别这样,真是,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电话一直是接通状态,但是对方没再说话,只有汽车的喇叭声偶尔传来,此外就是一片安寂。

金母看着不断变化着数字的通话时间,后背不由自主的开始冒汗,艰涩的舔了舔嘴唇,她小心翼翼的说:“世柔,世柔?你还在听吗?怎么不说话了啊?”

对方没有回答,金母的心就更慌了,正想再说句什么,就听“砰”的一声响,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其实是车门关上的声音。

然后她听见小女儿冰冷的声音:“我到楼下了。妈,你等急了吗?”

对于金母来说,这声音真是比鬼还可怕,她下意识的一个哆嗦,手机掉在了沙发上,好容易回过神来之后,战战兢兢的到阳台那儿去看。

楼底下站着一个人,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里拿着绳子,她抬着头,面无表情的往楼上看。

相隔这么远,金母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然后就听笑声从听筒里传过来:“妈,先不跟你说了,我上楼了啊。”

电话挂断了。

金母几乎是屁滚尿流的跑到门口去,把房门给反锁上了,手忙脚乱的完成了这一动作,她就跟长跑了几十公里似的,倚着门虚弱的倒了下去。

客厅里没人说话,金父伸手去拿水喝,手却是抖的,金世美心里边也有点打颤,金母这个当事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只有岚岚左右看看,小声说:“小姨要来杀了姥姥吗?”

金世美一把捂住了女儿的嘴,但金母已经听见了,她不敢跟状态诡异的小女儿对抗,但是跟外孙女发飙还是可以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上学没用,这种事情就显得你能了?还不闭嘴!”

岚岚被吓得一个哆嗦,靠在妈妈怀里小声抽泣,金母听得更烦躁了:“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真是扫把精倒人胃口!”

金世美听得恼了:“你自己心虚,朝岚岚发脾气做什么?一把年纪的人了连好好说话都不会?!”

她生气,金母更生气:“好啊,我看你们一个一个的翅膀硬了,都想要飞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养大,现在你们就这么对我,当年我真应该……”

“真应该怎么样?刚生下就把我们掐死?你怎么没掐?你为什么不掐?!”金世美冷笑:“当初没做,现在后悔也晚了!”

“岚岚,我们走,”她拉着女儿站起来,往门口那边去:“咱们不掺和他们老金家的事儿,从今以后你就当自己姥姥死了就行,咱们没这门亲戚了!”

金母听她这么说话没急,但是看她要去开门却急了,一把扑过去拦住,满脸警惕的说:“你干什么?!”

金世美打量她几眼,说:“妈,你怕了。”

金母色厉内荏道:“我怕什么?!”

金世美讥诮的一笑,说:“你自己知道。”

金母狠狠剜了她一眼,正要怼回去,就听门铃响了,刚刚张开的两片嘴唇立即就哆嗦了一下。

门铃响了一声,屋里人的心脏也颤抖了一下,只是没人出声,金母死死的把着门,唯恐金世美这个内奸里通外贼,把小女儿这个煞星给放进来了。

这门还挺结实,隔着一层说话都听不清,金母靠在门上边,总算是有了一点安心感,冷不防门铃又响了一声,她又开始哆嗦了。

这么来了几回,金母都要萎了,这时候手机却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小女儿。

她愣是没敢接,等手机响完了一看,对方又发过来一条短信,就仨字儿:妈,开门。

金母能开门那才有鬼呢!

燕琅站在门外,跟开锁师傅和物业的人说:“你们都看见了吧?没回我——我妈今天在家,接连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我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她这边又联系不上了,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你们说我能不着急上火吗?!”

物业的人唯恐出事,赶忙叫开锁师傅开锁,一边擦冷汗,一边说:“小金啊,你妈妈知道你这份孝心肯定会感动的。”

燕琅担忧的笑了一下,说:“您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再通知您。”

物业的人走了,她脸上笑容消失,站在门外双手抱胸看着开锁师傅忙活。

对于开锁师傅来说这只是人生中的一件小事,但对于金母来说,听见外边有人撬门,这简直是恐怖片里才会发生的噩梦。

更要命的是对方撬门的本事还挺好,用了十多分钟,那扇防盗门就开始摇摇欲坠了。

金母哆哆嗦嗦的在客厅里转圈,想着该挪点什么东西去堵门,这时候就“咔哒”一声,防盗门被打开了。

小女儿站在门口,满脸感激的跟人说:“师傅,谢谢你了啊,真是帮大忙了。”

然后她转向屋里边,见整整有四个人在,就有些嗔怪的说:“怎么回事,我打电话都没人接啊,我以为家里出事了,急匆匆的赶回来——不好意思啊师傅,谢谢你了。”

开锁的师傅原本都做好屋里是出现意外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里边人居然都好好的,心里虽然奇怪,但是也没多想,收了钱说声再见,就带着工具箱走了。

燕琅反手把那扇防盗门一合,目光稳稳的落到金母脸上了,她笑容满面的走过去,声音又轻又柔:“妈,原来你在家啊,那刚才怎么不开门呢?”

桌子上摆着抽纸,她拿了张帮金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神情疑惑的说:“怎么回事啊,出了这么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