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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帅被擒,指挥系统陷入崩溃状态,被分割开的北朝士兵很快陷入惶恐,纷纷开始后退,而这中态势一旦开始,想要遏制住便难了。

刘彻令人乘胜追击,再捞一波功勋,眼见南朝士卒压了过来,便下令麾下士卒停下,不必再与众人争功。

有北齐此次南征的统帅在手,属于他们的功勋已经是板上钉钉,任谁都都不走了。

一个初出茅庐的千夫长竟率领麾下士卒擒下了北朝统帅,消息传回建康,朝堂上也是一片沸腾。

南朝文风鼎盛,纸醉金迷,却不长于军武,这些年来为应对北朝南攻疲于奔命,何曾想过己方竟也会有乘胜追击的时候?

大殿之上,皇帝龙颜大悦,亲自问起宴弘光身份,听闻此人乃是忠义之后,父亲亦是死于战场,神情感慨,当即便下令追谥其父宴纲为安阳县公,又破格提升宴弘光为从五品游击将军。

加封其父为安阳县公,乃是有意抬一抬宴家门第,破格提升宴弘光为从五品游击将军,便是看重这少年英才,着意重用了。

刘彻还未返回建康受勋,朝廷的赏赐便先一步到了,除去金银之外,又另外赏赐一座府邸,叫宴弘光在建康安家。

关朴与关晟听闻哥哥建功立业,不日便将返回建康,自是喜不自胜,再听人提及兄长战场上的英姿勃发,难免心生向往,只恨自己年幼,不得手持弓弩,驰骋疆场。

……

自从刘彻出发,黎江雪便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之中,她虽然知道前世宴弘光便是在此次战争中崭露头角,然而此时此刻,却也不由得开始心慌忧虑。

万一今生跟前世不一样了呢?

万一因为自己的插手,宴弘光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变化呢?

黎江雪心下惴惴,正觉不安,忽听外边仆婢前来回话,道是夫人有请。

黎江雪更衣往母亲院中去了,进门之后,便见韦夫人端坐椅上,眉宇间蕴含着几分满意,觑了女儿一眼,轻声道:“算你没看走眼,那个宴弘光,倒真是有几分本领……”

话音落地,她身旁嬷嬷便笑道:“夫人这是说玩笑话呢,宴公子初出茅庐,便大败北齐军队,擒拿其大军统帅,连当今天子都称颂不已,又岂是有几分本事所能形容的?”

韦夫人听到此处,脸上也不觉添了几分笑意,却还是自持身份,不肯多夸几句。

黎江雪却是已然怔住,呆愣许久,方才回神,喜道:“表哥胜了吗?他竟还擒住了北齐统帅?!”

这可是前世也没有发生的事情呀!

可见她的重生的确给他的人生轨迹带来了影响,只是那影响却是好的、正面的!

黎江雪喜不自胜,双眸含情,依依看着母亲,近前去拉她衣袖:“娘,当初你说倘若表哥能建功立业,便成全我们二人,现下他已经做到了,您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韦夫人当日肯在背后出力、替女儿的心上人谋了千夫长职位,便是有意成全他们,只是现下见宴弘光如此勇武出众,反倒迟疑起来。

老话说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这个宴弘光的确出挑,只是出挑太过,未必就是件好事。

出头的椽子先烂,有了这回的事情,倘若战事再起,他必得出征,这次他侥幸胜了,下次,下下次呢?

若是输了一次,不禁先前功绩化为乌有,说不定还会丢掉小命,届时自己女儿岂不就成了寡妇?

且宴家的门第未免也太低了些。

再则,现下宴弘光正是声名鹊起的时候,黎家嫁女过去,传扬出去倒成了有意投机新贵,于家声也不利,倒不如再等等看看,若他真是个好的,过段时间热度消了,再将婚事订下。

韦夫人心头思忖万千,知道女儿性情执拗,倒不显露,只说:“此事我自会与你爹提及,试探他的心意,你却不能贸然开口,免得惹他生气,反倒搅和了这桩好事。”

黎江雪也知道父亲因为当年之事一直对情郎心怀芥蒂,并不多想,欢欢喜喜的应了,娇声道:“娘,你待我真好!”

韦夫人抚了抚女儿娇俏面庞,微微笑了起来。

等到了晚上,黎东山回到府里,韦夫人便提起宴弘光之事来,刚说了个头儿,黎东山便满脸不悦,挥袖道:“狗屎运罢了,他能撞上一次,难道还能撞上两次?休要再提此人!”

韦夫人自己虽也觉得这一战有运气的成分在,然而听丈夫这样贬低女儿的心上人,难免心觉不悦:“这运气难道是谁都有的?偏是他擒下北朝皇子,可见是上天眷顾,他本人亦有才干。”

这话不说还好,黎东山听完之后,立即就想起自己当年踌躇满志出征却被北朝打成狗、亏得表哥宴纲相救才能全须全尾回来的事情来。

因为这件事,他被几个庶弟笑话了多少年,不仅深恨宴纲,连带着也极为不喜宴弘光,当年是为着老爷子才肯收留那小子,这会儿老爷子都死了,干脆就眼不见心不烦,连宴弘光的消息都不想听。

可老天偏就是爱同他作对,越是不喜欢什么,就越容易遇见什么,这回宴弘光走了狗屎运大败北朝,满朝堂都是赞誉声,他想堵住耳朵不听都不行。

现下回到家里,妻子仍旧喋喋不休提起此人,黎东山大为恼怒,拍案道:“算他有些微薄才气又如何?有闲心在这儿夸别人儿子,不如好好教导自己儿子!还有江雪,也是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了,叫她有点闺阁小姐的样子,多跟妹妹学学,江月比她还小呢,出口成章,谁见了都说端庄雅秀……”

黎江雪最不喜欢父亲拿自己跟庶妹比较,韦夫人只会更加不喜,虽说名为姐妹,可黎江月那卑贱庶女怎么能跟自己嫡亲的骨肉比?

也就是丈夫耳根子软,一味偏爱妾侍,将郁氏娘俩捧在手心宠的跟什么似的。

韦夫人脸上寒气更重:“老爷倒真真是看重郁氏,既如此,当年又何必娶我,叫郁氏与你为妻不就是了?!”

现下韦家势大,黎东山见状,心中虽有不满,也只得低头告饶,半搂半哄的说了几句,又道:“我今日见了曹兄,也见了信平,那孩子着实出挑,配咱们江雪倒也使得。曹兄不欲叫他匆匆出仕,且在家中养望,届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说完还给了韦夫人个甜枣吃:“我听说这两个月江雪都没怎么出门?可见是孩子大了,也懂事了。”

曹家乃是江东名门,门第较之黎家更高,且曹家在中枢的力量也更大,这样的门第,宴家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韦夫人心下有了计较,当下不再提宴弘光之事,想着回去试探一下女儿心意,若她待宴弘光之心当真坚如磐石,便再去想办法,若是不然,还是曹家更胜一筹。

……

韦夫人心里算盘打得滴溜溜转,却不想第二日黎东山到了爱妾郁夫人处,竟又听到了宴弘光的名姓。

“秋静,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黎东山眉头紧皱,隐有不悦:“江月乃是我黎家女儿,出身何等尊贵,怎么能嫁去宴家那样的破败门户?宴弘光他也配!”

“老爷,您先别急,且听我慢慢说。”

郁夫人挽起衣袖,露出半截皓腕,含笑为他斟酒:“将江月嫁与此人,好处有三。其一,便是挽回您的名声。”

黎东山神情疑惑,又听郁夫人徐徐道:“这些年您故意磨砺于弘光,便是希望他明白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您是一番好心,可是外人不知道呀?还有些小人在外边说您忘恩负义,辜负了宴家的恩情,现下您将掌上明珠嫁给弘光,缔结两家之好,这些个流言岂不立即便会消弭下去?”

黎东山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些。

郁夫人见状,便继续道:“其二呢,则是为了黎家。这些年您疏远宴弘光,是为了成就他,可这道理他自己能不能明白呢?万一他被小人挑唆,觉得您真是那种忘恩负义之徒,又该如何?万一他此后得势,报复咱们家,又该如何是好?现下他初入朝堂,根基不稳,老爷若肯嫁女与他,他必定感激,老牌世家与武将新贵结合,相辅相成,互为助力,俱是双赢,于黎家而言,不也是件好事?”

黎东山面露思索,已然意动,再看向爱妾时,语气便温柔了些:“第三呢?”

“第三,便是咱们江月自己的心意了。”

说到此处,郁夫人神色反倒有些迟疑,小心觑着黎东山脸色,低声道:“此前大小姐提着鞭子将弘光打了一顿,听说伤的可厉害呢,皮开肉绽,躺了半个多月才好,江月放心不下,令人去送伤药,我这才知道她心意,也是我糊涂,当娘的人竟全然不知女儿心事。”

说到这儿,她面露感伤,梨花带雨:“东郎,我不介意宴家门第低,也不嫌弃宴弘光是粗俗武人,只是因为江月一片真心,所以才想成全这孩子。就像你我当年,我是真心恋慕与你,才愿意做你的妾侍,绝不是贪图荣华……”

黎东山大为动容,伸臂搂住她娇躯,柔声道:“我明白的,秋静,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郁夫人泪眼朦胧,依偎在他怀里,嘴角几不可见的翘了起来。

第二日黎东山依依不舍的自爱妾房中离去,不多时,黎江月便去向生母问安,犹豫几瞬,羞答答的不好开口。

郁夫人看得笑了,爱怜的抚了抚女儿鬓边发丝,柔声道:“放心吧,成了。”

她摆摆手打发身边人出去,语重心长道:“江月,什么名声、家格都是空的,真金白银、握在手里的权力才是真的,你别看你爹给你大姐姐相看的都是什么世家名门,说的难听点,纯粹就是驴粪蛋表面光,这建康看似繁华,实则不堪一击,乱世之中,手握兵权的男人才最靠得住。”

郁夫人是个身体力行的生存主义者,黎江月也是,英武不凡的表哥再加上远大前程,她很乐意有这样一桩婚事。

……

刘彻初回建康,便被人引着进宫去向皇帝奏对,听惯了奏对的人忽然间得给别人奏对,这感觉还真踏马有点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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