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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羽并未加入姑娘们的谈话,也并未与崔朝远他们一起拼酒。他独自一人坐在萧璃的一侧,自斟自饮着。

“地龙翻身,火山喷发,这些不过天灾,与为君者德行有何干系?” 几人正喝酒谈笑,却被楼下一个声音吸引了注意。

萧璃几人朝楼下看去,这才发现刚刚她注意的那几个士子已不再吟诗作对,观其情形,仿佛在争论什么。

而刚刚说话那人,虽然面色如常,可却带着些许轻狂笑意,看其坐姿,好像是饮了不少地酒。

他们的声音不小,周遭饮酒作乐的人声音也渐渐地歇了,都向那几个士子看去。

而这时,那人又开口了。

“去翻县志记载便可知,地龙翻身也好,火山也好,出现时可不仅仅只是暴君昏君当政之时,前朝高祖,何其英明果决,在位期间也有过地龙翻身。究其根本,这些不过是天地的疏解调理,同旱涝相似,不过看起来更为可怖罢了!”

“你的意思是,干旱水灾,饿殍遍野时,君主便毫无责任吗?”他的同伴高声问。

“自然不是!天灾不可抗,可人力却可以挽救。某只是想说,因着一场地动火山便下罪己诏,除了愚民无第二个用处。”

“好家伙,这是谁,也当真是敢说。”这时,崔朝远已经走到栏杆前,半倚着栏杆往下看去。

听到这儿,萧璃也挑了挑眉,三年前关内道地动,消息一入京,荣景帝便下了罪己诏。按照这个士子的道理,伯父却是可以省了这一遭了。

这时,那个士子又说:“天灾非为君者之罪,无需言罪,可江南道吏治混乱,官员腐蠹,鱼肉百姓,以至于水匪为患,此为人祸,这,才是为君者之罪!”

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萧璃觉得整个清音阁似乎都安静了片刻。

萧璃与面前谢娴霏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地眼中看到了兴味。

那个士子的同伴似乎被他的言论吓到,以至于无以为对。

“善为君者,劳于论人而佚于治官。好的君主,当于选拔人才上劳心尽力,而非治理官员。如今江南道如此混乱,此为君上选人不当,用人不明之过。官逼民成匪,若真要下罪己诏,该为此而下才是!”

“他……”嫣娘喃喃出声。

“怎么了?”萧璃回首问。

“他便是我之前所说的章临,字呈佑,那个才名远播的江南道的士子。”嫣娘收回目光,看向萧璃,低声说道。

“嫣娘果然有识人之能,此人确实称得上‘狂生’。”萧璃的目光再次落在二楼那个青衫士子身上,好笑地摇摇头,说。

“这士子未免太过猖狂。”郭安蹙眉,不悦道。

“阿安认为他说的不对?”萧璃看向郭安,问到。

“他尚未入仕途,毫无建树,又以何资本大放厥词,肆意评论君主?”郭安说到。

“可江南道确实水匪为患。”王绣鸢放下手里的山楂蜜果,说:“之前听兄长提起过,仅从大理寺里江南道呈上的卷宗都能窥见一二。”

“官员无能,暴民为匪,如何能算是陛下之过?”郭安道:“他竟张狂至此,认为陛下应当下为此罪己诏?!”

郭安的性格最为板正,也是受其父,羽林军统领郭威的影响,对皇室和荣景帝忠心耿耿,有此想法,实属正常。

况且那士子,不论道理如何,言语确实过激。

“所以才说他是狂生。”萧璃支着下巴,看下显露醉态的士子,说:“不过也有可能是酒壮怂人胆。”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这人曾受其害,才会有如此想法。

“先帝在时,续前朝之功,于江南道兴修水利,为的是防洪抗灾,何其英明!”章临的声音再次响起,萧璃听见,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可现在呢?水利工事荒废,百姓……”话音未落,手中酒壶便‘哗’地一下碎了。他身边地士子们吓了一跳,连忙围过去看章呈佑是否受了伤,未尽的话语也就不了了之了。

萧璃却往另一个方向看去,眯了眯眼。

另一边,霍毕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坐在一旁地军师摸着胡子,看着桌上的香酥蚕豆,但笑不语。

“狂生,当真是狂生,离春闱也没几日了,到时候看看这狂生能不能上榜吧。”崔朝远坐了回去,对萧璃等人说到。

“看其他的士子对他甚是推崇,想来嫣嫣说的不错,他该是有些真才实学的。”王秀鸢说。

“若是他能拿到前三甲,那便有意思了。”谢娴霏回答。

“哎,他是中了状元还是点了探花,跟我们都没什么关系。”吕修逸打了个哈欠,说:“看他言论便知是个不安生的,阿霏可不能嫁这样的人,不然说不定哪日他言语不慎,触怒陛下,就要被贬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当官去了。”

“有道理。”谢娴霏点头。

“且长得也一般。”萧璃跟着说。

“阿璃,你可不能学阿霏和阿鸢,只重外貌啊。”崔朝远不高兴了,抱怨道。

话题便渐渐被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