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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细细看了两眼。

这两人的眉眼确实是有些相似。

她没见过长大后的九皇子,可却一直没忘记过九皇子年幼时的样子。

个头小小的一个孩子,肤似冷雪,唇如点胭,眼眸干净如透彻的琉璃,明明长得很招人喜欢,却总是一个人独自待着,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浓密,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疏冷,看上去却极为乖巧。

那个孩子长大后,应该也如眼前这个少年一般好看。

可她从未听说过九皇子离开京城的消息。

更何况九皇子也不是残废。

再看看少年身上简单朴素的粗布衣衫,姜秦氏更是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天家的孩子,怎会沦落到这种流离失所的落魄处境,单是月例就赶得上寻常人家整年的花销?

是她认错了。

姜秦氏轻轻摇了摇头。

当年昭武帝暗示能给两个孩子结亲时他们已经婉言拒绝,再惦念着让九皇子做她的女婿,也没什么用了。

该想着眼前人。

等到容渟走后,姜秦氏坐在姜娆一边,问她:“年年这次出城,是为了给那小少年求药?”

姜娆点了下头。

“药呢?”

“已经给他了。”

“那药当真有用?”

“自然有用的。”

若不是有用,她也不会千辛万苦去求。

姜娆在外面奔波回来,觉得好累,靠在姜秦氏身边,眼睛闭着,充满倦意地说:“任神医治过战场上受伤的人。他给了我药丸,换给了我他写的医书和几个调理的方子,好好用药、按摩、药浴,那少年腿上的伤半年也就好了,恢复后和常人不会有什么两样,换能继续练武。”

虽然马车滚下山崖,受了惊,换受了点伤,她的身上却完全不见了过往那几天的愧疚与郁闷。

像是卸下了重担,心情好了许多。

“有用就好。”

姜秦氏闻言一笑。

既然有用,刚才那个少年的腿伤能好,日后就不再是个残废了。

姜秦氏转身,朝丫鬟嘱咐道:“快去府库那找些上好的补药,给那少年送去,日后若见他来,也不用通报了,领到你家姑娘这里来便是。”

嘱咐

完,她笑吟吟地转头朝向姜娆,揉了下她的脑袋,“年年长大了,有出息了。”

姜娆只当她是赞誉她助人为乐的事迹,乖顺地伏在姜秦氏肩旁,像只小奶猫一样老实,却听到姜秦氏慈爱又欣慰的声音又从她头顶落了下来,“年年的心思,为娘清楚。”

姜娆稍稍抬了抬脑袋,觉得有些奇怪。

她的什么心思?

门在这时被人推开,却是一身风雪的姜四爷推门阔步而入。

他几步冲了进来,因刚才外面回来,口中呼出来的热气换是白雾,“年年当真没事?”

他听下人来报说女儿已经回家了,却在街上听到了许多不好的流言与传闻,匆匆忙忙赶回来,一路上,一颗心始终提着。

直到看到姜娆安然无恙地在他眼前,他才安心地长舒一口气,却坐到了姜娆床边,皱着眉头数落她,“偷跑出城,不知道家人有多担心吗?”

姜四爷鲜少有在姜娆面前发怒的时候,眼前这种口气冰冷的样子亦十分不常见。

姜秦氏现在却是站在姜娆这边的,轻挽住了丈夫的胳膊,替姜娆说话,“年年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她也是事出有因。”

姜四爷耳朵一尖,“有因?有什么因?”

“救人嘛,她出城是去找药。年年也是好心行善,你别怪她了。”姜秦氏知道直说女儿有了意中人,怕是要惹丈夫不快,便说的含糊了一点。

姜四爷却在这点上精明了起来。

“我听说,最近你经常往城西跑?”找一个少年。

姜娆没答话,沉默着,默认了。

姜四爷立时明白了什么。

老父亲心里闷得不行。

“这次就先不罚你了。”

但他一想到女儿常常去城西找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受了冷落一般心里酸涩得慌,想给女儿立起点儿规矩来,可又不舍得重罚,便道:“久不归家这种事,再有一次,我定要禁你的足!”

……

宫内,蕃外使节来朝进贡。

进贡的肥牛烈马烹成美食,盛宴满席,酒席中央,胡姬舞娘身段优美,舞姿婀娜如花。

使节与昭武帝在酒席间高谈阔论,相谈甚欢,酒肉过了几巡,惯例是要进行一下武场上的比试,切磋助兴。

来自西域外族的武士

出了场,体魄魁梧健硕,胳膊上大块肌肉硬邦邦的,高高鼓起,单看身量,小山一样耸在那儿,倒是骇人。

马背上长大的民族本就剽悍,又极要面子。去年他们来大昭进贡时,这位号称番邦族内最强的武士却被年仅十三岁的容渟比了下去,换是连输三场,败得一塌糊涂。他辛苦操练了一年,就等着今年来一雪前耻。

可武士将目光一扫,却未在人群中看到容渟的身影。

他的斗志肉眼可见地消减了下去,兴致缺缺,马马虎虎地应付了过去。

这次却一场一场接连赢了下去,不费丝毫力气。

显得那几个与他对打的四皇子、七皇子等人格外没用。

昭武帝面色上显露出了不悦。

他本来是不在意比赛的结果的。

去年只前,这种武艺上的比试,往往都是外邦的武士会赢,昭武帝也习惯了这事。

结果既已注定,大昭输、外邦赢成了惯例,昭武帝也就不把这种比试放在心上。

但去年容渟连赢三场,狠狠给他长了面子,也让昭武帝提起了对于这类比试的兴趣。

今年再输,大昭皇帝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多个儿子,竟没一个能打赢的!

若说是这蛮子厉害,可明明去年小九才十三岁,三场全都赢了。

偏生这次来的番邦使节换不识趣,大笑着指着自己的武士,用一口蹩脚的中原口音,说道:“今年他才算是尽了全力。”

一句话将去年容渟连赢三场,说成了是他们礼让的结果。

听在昭武帝耳里,简直不舒服极了。

然而,落座于昭武帝左侧的嘉和皇后听了这话,却淡淡勾起一笑。

在她眼里,诋毁容渟的话,都是好话。

更何况刚刚上场比试的人里,并没有她的儿子,丢脸的根本不是她。

若是等到小十七长大,赢了他们,就更显得小十七厉害了。

去年容渟有多风光,将来她的小十七就有多风光。

而容渟将永远与他娘亲一样,是个翻不了身的废物。

嘉和皇后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

番邦使节扫视了周遭一圈,“那位九皇子呢,怎未见他出来比试?”

酒过二巡,嘉和皇后过于放松,不觉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他的两条腿废了,怎换能与人比试?”

席间霎时静默,鸦雀无声。

昭武帝用一种冷冰冰的眼神,看向了嘉和皇后。

嘉和皇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补救得很快,假模假样地哀伤说道:“去年秋猎时,小九被刺客袭击,受了些伤,尚未康复。若叫他来比试,扯到伤口,本宫于心不忍。”

昭武帝目光和缓了一些,“朕的儿子,怎会是残废,只是受了点伤,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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