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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刀挥舞,一滴滴汗珠从她们油黑健康的皮肤上分泌出来,混着鲜血流淌下去,渲染出一大片红土……

竟然还有这样的战斗么?

没有性别区分,公平的以人这个最基本的姿态,去平等的对待一切,家庭,责任,还有战争。

江鸽子难以想象,并已经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他终于将地下城,还有女儿国,以及很多无法连接的线索全部贯通了。

关山阿黎看江鸽子眼神呆滞,嘴巴微张,犹如被吓到一般的呆立。

他便问他:“您?还好吧?在看什么?”

江鸽子一愣,再看看他,又看看前面的战场。

他笑着摇头说:“没有,就是感觉不对,虽然看不到,可……就是觉着心慌慌的,觉着这林子深处,好像有很多眼睛在窥视咱们,你觉着呢?”

关山阿黎想了一下,十分诚恳的说:“虽然古巫大人们说此地冤魂聚集,可……不瞒您,我第一天来这里就觉着……这里仿佛很亲切。”

说到这里,巨人的脸上露出一丝隐约的红润,他低下头小声跟江鸽子说:“不瞒您,就像母亲的怀抱,特别安全的那种感觉,我这样说,您不会笑话我吧?”

江鸽子抬头看看那些女战将,又看看关山阿黎。

他说:“当然不会,您是一位诚恳坦率的人。”

这是客套话。

然而关山阿黎却高兴了。

他有些羞涩的笑笑,还摸着自己的大光头说:“我就恨不得这几天都席地睡在这里了,来到这里,觉着自己躁动的灵魂都被安慰了一般……那种感觉很奇妙,妙极了!您是什么感觉?”

江鸽子只是笑。

他想,难怪了,这些女战将也可以说是他的祖先了,他自然是亲切的。

自己来这里可没有回到母亲怀抱的感觉。

从身高上去判断,他的肉身都有可能是对方这群小矮子男人的后裔。

毕竟,征服完之后,他们总会停下脚步繁衍生息的。

历史令人敬畏,而他何其有福,竟然看到这样真实的第一历史,而这样的历史又在时间的长河里发生过多少幕呢?

他现在有些佩服人类了,虽然他也是个人类。

然而仔细想一下,从猴子到人,到经历历史,祖先要躲过多少这样的战乱,还有天灾,疾病,才能繁衍一滴血脉下去。

而这世上,就是碌碌无为的最普通的庶民,也都是最伟大的存在。

每个人都是人类永生不死的证物,因为当孩子从母体分离,就如细胞分离出一个细胞一样。

灵魂死去,然而总有活着的细胞在证明曾有的存在。

就像面前这一幕,这些伟大的女战将骁勇彪悍,不畏惧死亡。

谁又能说她们死去了呢?

只要有一滴血脉繁衍下去,那么她们也可以说是永存的。

当然,人类不死之后,人类也是残忍的。

从女战将们拿着的武器可以看出来,她们的环境就是母系社会,女性做主的青铜时代。

而攻方,男性,身材较小,却人数众多,他们的战将没有这些女性高大,然而他们的时代,很显然已经到达黑铁时代了。

最坚硬的青铜遭遇初级黑铁。

铜折了!

技术只要落后一步,接着就是国破家亡。

这就是女儿国消失的真实历史了。

怪不得巫不许写历史,也不许诉说历史,也不许跟灵魂打听历史!

以前觉着这是吃饱了,给自己找约束。

现在想来,一切逝去都有不甘的痛苦。

而这种痛苦知道的多了,巫是疯掉的。

就如现在,又如在东岸。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勇猛的女战将,她们铜制武器不断的被砍断,最后她们凭着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手撕,去撞击,去流淌完最后一滴血,然后死的一个都不剩……

最后,竟魂魄也要继续战斗,要强留着对方的亡者灵魂,继续与她们作战,不断的重复死亡……这太痛苦了,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执念啊。

看到这里,江鸽子心口一酸,眼眶发红。

然而,她们的国依旧破了啊!

最后一代女王带着臣民虽挖掘了地下城,然而在最后的时刻,城中老弱稚童依旧选择与国家共存亡。

再后来,女儿国灭了,留下一座从未居住过的地下王城。

而最后的女儿国人就带着少量的子嗣,进入洛维山脉,成为远离人群的高克人。

这就是高克人真实的历史。

别问江鸽子为什么知道。

这城中老鬼众多,就总有几个喜欢讲故事的。

巫拒绝与他们交流。

那山上的其它教门也是这样规定的。

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管起来是不会完结的。

而作为一个不会产生共情,只有旁观者的同情。江鸽子就如生存在一个没有秘密的城市,只要他想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秘密。

他就像个心理医生一般,总有老鬼徘徊在老三巷的门口,想把自己看到的那些历史讲给谁去听一下……

江鸽子如果闲了,也偶尔会跟他们聊一聊。

后来因为那些老鬼述说完之后,随之而消散,江鸽子又不爱招惹他们了。

人家飘的好端端的,干嘛消散人家?

所有的盖尔人都说,大地母神会带走一切灵魂,给予审判或者复生。

然而江鸽子见到过太多的灵魂,却从未见过任何神。

所以他对于关山阿黎,想住在林子里这件事也没啥建议。

你随意吧,干嘛问我呢!

他态度温和的点点头,抬脚继续向里行进着,看在他祖先的面子上,就冲着他血管里流淌的那些鲜血,他觉着以后可以对关山阿黎好一些。

就冲着那些女战将的勇气。

他佩服,拜服,并且仰望。

有件事有点意思,关山阿黎到底知不知道。今日挖掘的大墓,许是他的先祖呢?

看破了,却不能说也真是憋屈了。

江鸽子前进的脚步很慢,虽知道倒在身边的只是魂魄,然而他也不好意思从英勇的小姐姐的身体上迈过去呀。

怠慢这样的灵魂,会被雷劈的好么。

他在地毯上弯弯绕绕,小心翼翼的走着S的步伐。

而用他这样步伐前行的还有两位。

这两位年纪一老一少,老的江鸽子没见过,而年少的那位巫,却是在东岸因为禁区魂魄而悲痛哀嚎小古巫。

这位小古巫大概是见到了人生最大的场子,他适应的很快,对软木林这种陈年魂魄,已经能够一脸平静,甚至满眼赞赏的去观看了。

恩,同时他也是满面通红的去观看的……

沿着软木林的长毯,江鸽子与关山阿黎终于来到了龙爪凹山下,他们人才刚刚冒个头,山下便冲过一个穿着满身卡通人物祭奠礼服的神经病。

李耀满眼兴奋,远远的看到江鸽子到了,他便冲了过来迎接,等他们相遇,他双手伸出,紧握江鸽子的两只手,上下猛烈的晃动,一边晃动还一边激动的说:“谢谢!真是太感谢了!非常感谢您!”

谢完,他还想给江鸽子一个热烈的大拥抱。

然而,当他展开双臂,就听到山的那边,有人特别严肃的高声喊了一句:“阿黎!!”

李耀被关山阿黎高高的举了起来,还顺手放在了附近最高的树杈上,那软木树之所以叫软木树,那是因为,它真的很软。

当李耀被放在树杈上,它就开始左右大幅度弯曲,弹起,弯曲,弹起……

李耀紧张的抱着主杆,声嘶力竭的哀求着:“放……放我下去!!傻大个!你疯了?啊!放我下去……”

没人理他。

喊关山阿黎的正是久没见面的俞东池。

今天的俞东池正经而严肃。他按照祭奠礼仪,大热天穿了十二层主奠礼袍。

最神奇的是,这家伙许是长年累月被捂惯了,人家那是仪态端庄,竟然一滴汗都没出。

他只是有些生气罢了,本来他想第一个迎接江鸽子的。

却不想,到了山下就看到自己的小叔叔又要抽抽,还去摸鸽子。

决不能饶恕!

俞东池也走向江鸽子,然而,他却在距离四五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并不敢过去。

江鸽子很少被人这样热情的“招待”过,到现在,他依旧有些吃不消的,并惊魂未定的指着树杈问:“什……什么鬼?”

俞东池脸上顿时有些羞臊,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诉江鸽子:“您在东岸……不是……踹了好多门么!就那件事!”

江鸽子恍然大悟,他这才想起来,为了找到特殊事务局的那帮混蛋,他那时候带着个骗子,踢了人家半栋楼的大门。

可是,这个家伙道什么谢啊?

他们可是顶着他的名义在胡搞瞎搞的。

他是故意讥讽自己么?

这又是什么套路?真是……令人揣测不透的盖尔东大陆皇族。

好像是知道江鸽子心里怎么想的,俞东池很苦恼的与他解释:“他是真心实意的谢谢您呢,现在外面都说是他做的……他都高兴死了,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样?

江鸽子有些同情的看着俞东池说:“你家人都这样么?”

俞东池赶紧解释:“不!您千万别误会,就他这一个!”

就这一个,已经使得全皇室上下觉着羞愧难当,觉着简直是对不起全国民众,对不起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