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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一过,气温骤降。

苏起缠了条毛茸茸的暖黄色围巾,把自行车推出门。

康提站在自家门口喝豆浆,见了她,过来低声问:“七七,听声声说,你做了校纪值日生?”

实验中学为规范校风校纪,组织了学生检察员巡逻,发现异常情况及时向教导处报道。苏起踊跃报名,成了每周三的检查员之一。

康提道:“很多孩子上初中就学坏了,你要盯着水砸,知道吗?我一说太多,他就不高兴发脾气,跟个炮仗一样。”

苏起郑重地点点头。

说来,她也对初中生活忧心忡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起发现中学这件事变得不可控。

似乎所有可爱乖乖的小学生在踏入中学校门的那一瞬,从内至外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好像穿上那套校服后,就忽然从天真幼稚的小学生变成了张扬翻腾的少年。仿佛田地里齐整整的小禾苗儿忽然之间杂草横生,野蛮生长。

很多事情在悄然变化,她抓不到,某天蓦然回首,才发现量变已引起质变,比如忽然之间窜高了的梁水和李枫然,比如她慢慢隆起的胸部,比如林声毫无预兆的月经初潮。如果这一切只是让人忧愁怅然,是必将面临的成长,那另一种成长却是她不能接受的——变坏——躲在灌木丛中亲嘴摸身的少男少女,跟老师对杠的不良学生,拉帮结派的混混。

高年级有一些这样的学生,课间来初一教学楼巡视,见林声很漂亮,就说:“我收你做妹妹吧,以后在学校我罩着你。”

林声惊得不知所措,那天正好周三,戴着“检查员”红袖标的苏起一大步跨来挡在林声面前,瞪着来人。

对方懒得跟小女生计较,也不想被记名,放过林声了,但没走两步,又问了舞蹈队的陈莎琳同样的问题。

陈莎琳很自豪地认了那群大哥大姐。

苏起很生气,回教室后一巴掌拍在梁水脑袋上:“你要是学坏了,就给我等着!”

梁水正趴桌上睡觉,冷不丁挨了揍,摸着后脑勺抬起头:“苏七七你有病啊?”抄起一本书卷成卷就往她脑袋上敲,“是不是欠扁你?”

路子灏睡眼惺忪地抬头,象征性地拦了下梁水,懒洋洋道:“唉哟又怎么了你们?”

苏起咬牙道:“还有你路造,你们都一样!”

路子灏一头问号,无辜极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一旁的李枫然刚要说什么,见此情景,默默闭嘴,扭过头去远离战场,但来不及了,苏起眼睛抓到了他,说:“还有你这条鱼,做一条乖乖的鱼听见没,不然把你烤了吃。”

李枫然抿紧嘴巴,居然默默点了下头。

梁水打抱不平:“苏七七你别欺负李凡啊。”

苏起便去找林声,向她表达对成长的担忧。

林声说:“我也觉得初中不好,还是小学好。”

苏起很高兴她与自己共鸣:“你也觉得吧?”

“嗯。”

苏起观察她半刻,又觉得哪里不对:“声声,你在班上朋友多吗?”

林声却反问:“你跟付茜好,还是跟我比较好?”

苏起毫不犹豫:“当然是你啦!”她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你是最好的!我这么问你是希望你有更多的好朋友,你就更开心。”

林声抿唇笑:“最好的朋友我有四个呢,已经很多了。”

苏起说:“可是除了我们之外,还是要有新的才好呀。”

林声默然半刻,耸肩:“无所谓吧。”

苏起愣了愣。

初一过了大半个学期,她跟班上所有人都混熟了,舞蹈队的不说,美术队体育队都有她的好哥儿们好姐妹,甚至隔壁班都有熟人。

但林声很少有亲近的同学,连美术队的女孩子们都和她来往不多。但这不妨碍她声名远播,年级流传说艺体班出了个校花,连初二初三的男生都故意经过教室来偷看她。

也有很多女生过来看校草。

苏起觉得她们眼神有问题,梁水那狗样子根本就不是校草,校狗尾巴草差不多。她觉得李枫然或许可以当校草。

而这两根草性格迥异。

梁水并不算活泼,成天一副懒懒散散对人爱搭不理的死样子。但从隔壁班到高年级,到处都有他熟人。苏起很费解——他课间不是睡觉就是上厕所就是训练,哪里有空认识了那么多人。

李枫然呢,和很多人并不太熟,只是点头之交——因为梁水认识。

苏起有充分理由怀疑,如果有天他们三个变坏,一定是梁水起的头。

轮到她值日时,她戴着红袖标巡逻。梁水笑话她是红卫兵,又说她是太平洋警察管得宽。

苏起道:“别让我哪天抓到你,到时候你求我都没用。”

“抓我?”梁水眉毛飞得老高,“你在我眼里跟乌龟一样慢。”

苏起说不过他,决定小女子动手不动口,一拳挥向他肩膀,他轻松一躲,一步跳到楼梯栏杆上,唰地滑下去,半路手撑着一跳,翻身到下一级楼梯上。

她趴在栏杆上,朝下头喊:“校规第二十八条:不准滑楼梯扶手!”

可梁水如此几下,几秒就下了四楼,溜走不见了。

苏起说归说,却没把他名字记在值日生日志里。毕竟,滑楼梯只是小事。嗯,至少她觉得是小事。

但抽烟是大事。

那天最后一节课前,苏起正写着值日报告,走廊上隔壁班女生的对话传了过来。

“你觉不觉得梁水很帅?”

“还用觉得吗?”

“连抽烟都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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