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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长生艺术生报考比普通招生早,高三开学才一个多月,学校就给艺术生准备了报考指南。

林声跟父母说明了志愿——上海大学美术学院。

沈卉兰心里觉着悬,怕她文化课跟不上,但想着女儿学习很努力,进步虽慢但也稳定,就随她了。

至于李枫然,听冯秀英阿姨说,他准备申请去美国读书,好像叫什么茱莉亚音乐学院,据说世界顶尖。

苏起没想过还有人读完高中就直接出国,她问李枫然,出国不会孤单吗?李枫然只说还好。

梁水的消息更是叫整个南江巷都震了震,他打算报考清华。

苏起哇啦啦一通叫唤,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梁水挺谨慎的,说只是打算闯闯。他已拿到国家二级运动员证,还在冲一级。这一年多来重大奖项拿了些,但数量上还差点儿。如要报考,他得保证在今年十一月的锦标赛上再拿个第一。

等达到报考资格,再准备次年三月的体育素质测试和六月的高考就行。

苏起道:“你肯定没问题的!我听提提阿姨说,你又有进步了。”

梁水道:“也不一定。比赛么,都有万一。”

可苏起一听他那话,就知道他十拿九稳。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闲散不羁,却是个有十分确定也只说七分的性子。

放下电话,苏起幸福地感叹:“哇,我们水砸真的长大了。”

路子灏无语:“你还不是个小屁孩?”

苏起拍拍他的肩,说:“路造,我感觉你也会上清华。”

路子灏“哗”了一声:“从哪儿感觉的?”

苏起歪头:“就是感觉。”

路子灏:“切。”

高三学期第一次月考,路子灏分数已达到657分,比高二期末升了50分。虽说月考卷比较简单,可他每次考试都在提高,无论分数还是排名。他在班上名次已超过苏起,和吴非轮流一二名。

苏起猜,当初放走路子灏的(9)班班主任应该挺后悔的。

也就是在这时,她意识到,过去多年的努力之后,最近一两年的奋力之后,他们的未来渐渐有了雏形。

从高二到高三,她始终走在不断前行的氛围里,

是啊。

成长好像有很多的不确定,但那段时间却是最确定的时候。他们有着最明确的目标,最想到达的地方,于是就心无旁骛就朝那个方向飞奔。

这样专注一心的劲头,在之后的人生里或许很难再有第二次。

南江小分队虽然人在各地,但他们都一样,怀着相同的信念,一点点朝着最想去的地方前进。

真好啊。苏起想。

秋天一来,气温一天天下降,苏起却开始自发地上第四节晚自习了。

路子灏听说后,跟她一起上。他之前是回家后再学一小时,现在挪到了学校——苏起回家太晚,堤坝上没有路灯,挺危险的。林声也留了,还跑来(13)班教室跟路子灏一起学。

江水退潮,防洪堤乱石滩漫漫一片显露出来,又是秋去冬来。

转眼十一月初,冷空气再度来袭。

早起上学时,天还是黑的。三人在黑暗的大堤上走着,江风呼啸如鬼哭狼嚎。

苏起忽感背后凉飕飕,很可怕。她比小时候怕黑了,不过幸好身边还有两个伙伴。

那天苏起上课到中午,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了做,把便签本上的待办事项检查一遍,没有遗漏。下午把近期错题分析了一遍,仍感觉忘了什么。

高三的体育课已默认变成自习,没有老师,但(13)班学风好,没老师管也安安静静。

苏起戳了戳坐她前头的路子灏,小声:“今天是不是什么日子啊?我总感觉有事情忘了。”

路子灏说:“水砸今天比赛。”

苏起恍然:“哦。”看手表,“现在比赛完了吗?”

“不知道。晚自习前给他打电话吧。”

晚自习前,三人跑去小卖部。苏起心情比较激动,没有响三下挂断,而是等着他接。

但一直打到“你呼叫的用户……”,也没人接电话。

苏起试了第二遍,依然没人。

她纳闷了:“没人接哦。”

林声说:“可能在跟教练讲话吧,或者在洗澡。”

路子灏说:“等晚上回去问康阿姨吧。”

结果那晚回家,康提家黑灯瞎火的。苏起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进门一问。

程英英说,梁水比赛中受伤,跟腱撕裂了。

苏起只觉脑子轰了一下:“什么是跟腱撕裂?水砸现在哪儿?”

程英英说:“你别急啊。还好是在北京,已经找专家做了手术。刚你康阿姨说了,手术很成功,休息四五个月就好了。”

苏起懵懵的,心缓和半点,又急道:“四五个月,那不就错过招考了吗?”

程英英道:“放心吧。他教练跟学校商量,给他办了高中伤病休学,明年再考是一样的。”

“耽误一年时间,哪里是一样的?”她伤心极了,“水砸肯定很难过。”

程英英:“事情已经发生了。能有什么办法呢?”

苏勉勤则叹:“做运动员的,都不容易啊。伤病失败,是他们必要经历的坎。没哪个顶尖运动员是没有经历过伤痛和低谷期的。他选了这条路,就应该要有这样的准备和觉悟。”

苏起听爸爸一说,心头更酸,哽咽道:“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跟他说呀。他又没爸爸教。再说,水砸又不是大人,哪里有你懂?”

程英英道:“刚你爸爸在电话里安慰过他了。你林叔叔也跟他说了很久。”

苏起忙问:“那我能跟水砸打电话吗?”

程英英:“明天吧,他刚做完手术,今天应该睡着了。”

苏起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课间操,她才有空跑去小卖部给他打电话,这次她依旧不挂断,等着他接。

可梁水挂了她的电话,她一吓,以为他不接,但一秒后,他回了过来:“七七?不是说响三下挂的么?”

少年的声音有些含混,苏起眼眶一热,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他低声说:“没有。”

苏起却眼圈红了,问:“水砸,你是不是很疼呀?”

梁水沉默了,从昨天到现在他接到无数的关心和开导,而她是除了妈妈外,第一个问他疼不疼的。

他淡笑一下,说:“不疼了。”

她不信,不吭声。

“真的。”他说,语气竟有些在哄她。他在被子里翻了下身,窸窸窣窣的,又清了下嗓子,声音明朗了些,淡笑说:“蛮好的,我本来还担心文化课成绩,刚好可以多复习一年。”

苏起被他逗得扑哧一笑,也不说安慰的话了,只说:“你手术很成功吗?之后就没问题了吗?”

“嗯,很快就可以出院。”

“你还要回学校上课吗?你这样子谁来照顾你呀?要是在一中就好了,就有我在。”

梁水说:“我办了伤病休学。会回云西,我妈妈也不想我在家闲着,找鲁老师帮忙,让我去一中插班读一段时间。”

苏起喜道:“那我们又要同班啦?”

“嗯。”梁水忽说,“苏七七,你刚说要照顾我的,别忘了。”

苏起心头一咚,道:“我说话算话。”

周末,梁水回了南江巷,他左脚上绑了厚厚的绷带。康提的车停在巷子外进不来,林家民跟苏勉勤两个爸爸把梁水架回了家。

梁水在家休息十多天后,拆了绷带去上学。他左脚还是不能发力,只能拄拐杖。康提每天送他上下学,苏起林声路子灏刚好蹭车——这会儿天气冷,骑车走路等公交都冻得慌。

到了学校,路子灏负责给梁水背书包,梁水撑拐杖,苏起和林声围在他身旁小心盯着。

上楼梯时,梁水嫌拐杖碍事,丢给路子灏拿着,一手扶着栏杆,单脚往上跳。他体力很好,连跳几个台阶不费劲,可到二楼,他放慢了速度,跳几下就停,时不时侧身,一副很不顺手的样子,扭头看苏起:“你过来。”

苏起凑过去:“怎么啦水砸?”

梁水说:“扶着我。”目光微躲闪,“栏杆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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