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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凑过来和她碰了碰鼻尖,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侧躺下来,懒洋洋地舔着嘴角。那里有一道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划痕。

东部领主悍不畏死——这是他对整场战斗做出的总结性评价。听到这样的吼叫声,安澜不由得放慢了舔伤口的动作,脑袋里飞速盘算着该怎样调整接下来的计划。

仿佛意识到她的迟疑,诺亚支起身体,把整个试探过程复述了一遍。因为背对着河流,他也没有用更迂回的方法,而是直接在地面上写了字。

两头雄豹在核心区域的池塘边狭路相逢。

一个照面的功夫,对方就扑了上来,全然不顾客观存在着的体型差距。前爪拍、后爪蹬、抱摔、翻滚……所有能造成伤害的手段都被拿了出来,诺亚在整个过程中做出了好几次有效回击,但对方越挫越勇,丝毫不在意身上流了多少血挂了多少彩,一心要把入侵者留在领地里。

死斗型的对手吗?

很少碰到,但是的确存在。

而且这种攻击欲让安澜想起了那头生活在东边的雌性领主,后者也是这个样子,每回碰到的时候不是在挑衅就是在挑衅的路上,交接地带做的小动作也很多,好像在渴望着战斗似的。

诺亚说自己没碰到这头雌豹,但在走进核心区域时嗅到了它的气味。气味很新,说明这头雌豹在洪水当中存活了下来,可是里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之处,说明这头雌豹可能受了伤,或者生了病,不在最佳状态。

要不要去看看呢?

暂时没法直接从雄性这里下手的话,像从前那样先驱逐雌性领主、然后集中力量把雄性领主推出去,也未尝不是个好选择。

安澜机械性地舔舐着黑色皮毛,脑袋里各种念头转了又转。管它呢,她最后想道,反正对方在缓冲区作夭也不是一次两次,她反作夭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只不过是走得更远一点而已。

趁它病要它命才是荒野中的生存之道。

第二天清晨,安澜带着软软直奔东部边界线,也懒得用覆盖领地标记的手段做战斗宣言,一前一后地越过了这些标记连成的分割线。

领主雌豹出现的速度很快。

姐妹俩走进领地还不到一百米远,对方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发出了威吓的吼叫声。声浪在雨林茂密的植物之间碰撞、回荡,直到变成某种活地狱般的响动,能让所有入侵者为之胆寒。

但安澜并不是在为这种吼叫声目瞪口呆。

真正让她寒毛直竖,让她脑袋后面嗡嗡作响的,是陡然从树叶间跳出的领主雌豹那极为不正常的状态——它皮毛干枯、没有光泽,舌头泛着奇怪的黄黑色,上面还挂着些粘稠的液体,嘴角流淌着一些白沫,眼睛里透着不详的血红色。

活见鬼!

安澜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

敌人生病了好是好,战斗水平怎么说都会有所下降,但是考虑到她们所处的雨林环境,再想想最近才发生过大洪水、泡死了无数动物植物的事实,忽然呈现出这种外观的美洲豹引起了她最高级别的警惕。

领主雌豹往前逼了两步。

它吼叫的声音更大了,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在抖动个不停,树叶更是簌簌作响。在这吼叫声当中夹杂着一种不仔细听听不出来的磨电锯般奇异的动静,那声音来自美洲豹体内,好像有什么不是天然形成的东西被卡在它的胸腔当中一样。

诡异。

太诡异了。

面对此情此景,安澜的颈毛都在往上飘,只觉得空气里到处浮满了不知名的致病菌,越发不想上前。软软倒是蠢蠢欲动,但有姐姐在旁边用咆哮声压制,它也没有自作主张,只是不耐烦地甩着尾巴、抓着地面。

三头雌豹就这样陷入了对峙状态。

为了回应心里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安澜成了第一个后退的个体。她也没有直接转身就跑,生怕把这头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非常不稳定的雌豹引到自己的领地里去,在不确定病症的情况下让领地里的动物尤其是猫科动物遭殃,而是面朝对手,缓慢地朝树丛里退。

发现对手露出颓势,领主雌豹大吼一声,朝前猛扑了一段距离。随着它的动作,嘴角挂着的白沫不断往下流淌。这一扑把它的整个身体露了出来,安澜继续后退,在后退中不太细致地看了看,眼神顿时定格住,心下一沉——雌豹的肚子有点鼓。

甜腥的腐臭味压住了其他所有气息,让她难以做出正确判断。带着软软跑出半公里之后,安澜转移方向,径直朝着河岸走去,准备把这个判断交给更有渠道的人来做。

猎场可以等。

但有些事情不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