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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适应力很强的物种。

曾几何时刚萨雷斯看到这具论断还只会一笑而过,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升华了,这句论断应该被张贴在卧室的天花板上,睡觉前默读一遍,睡醒后再默读一遍。

伊西穆卡娜是他亲手选定的头号研究对象。

过去几个月刚萨雷斯和这头领主雌豹保持着很高的互动频率,时至今日,他已经可以从最细微的动作中判断出对方的心情,对它的思维模式和行动模式也都有了长足的了解。

然而就在一个月前,这种模式忽然变了。

从前满足于家庭社交的伊西穆卡娜开始频繁外出蹲守生活在东部的雌豹奥莉,营地监控屏幕上每隔一段时间都能看到一个红点和一个绿点在缓慢靠近,对峙半天才会各自折返。

美洲豹之间的社交不稀奇——

在潘塔纳尔生活着的种群因为食物充足导致分布密度很高,个个都变成了交际专家,今天两头雄豹被拍到在沙滩上玩了半小时,明天两头雌豹被拍到在树上树下深情对望,不同领主的领地之间还常常出现各种形状的重叠和交叉。

问题在于……这种社交似乎是单方面的。

刚萨雷斯和何塞远远坠在后头,发现伊西穆卡娜每次出发时都心情愉悦,还会跟他们稍微互动一下,等到踏上回程时就变了个模样,头上好像顶着一团乌云,非常失望的样子,别说互动了,看他们一眼都懒得看。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愁掉头发的刚萨雷斯恨不得隔空摁头,其他摄影组成员和野化专家团队也从最开始的小心谨慎变成了后来的恨铁不成钢。

直到在日历上被歪歪扭扭画了一条蛇的那天。

刚萨雷斯和何塞一如既往地没有跟到领地边缘,而是习惯性地站在林间空地上,等着踏上返程的伊西穆卡娜回来找他们。

领主雌豹出现的时间比平时都晚,但它出现时候显得格外快乐,步调放松,尾巴甩动,瞳孔吹得很大,耳朵抖个不停。看到两个人类,它顿了顿,慢下脚步,旋即坐了下来。

本着“手可以没有研究一定要做完”的大无畏精神,刚萨雷斯把笔记本往何塞怀里一塞,壮着胆子朝前走了两步,又走了两步,最后直接走到了伊西穆卡娜身边。

大猫一直安静地坐着,眨着眼睛,等到人类停下脚步时,它歪着脑袋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然后慷慨地给了他一个蹭头,在裤管上留下了好几根淡金色的猫毛。

那一刻,刚萨雷斯心花怒放。

那一刻,何塞酸得像用来腌犰狳肝的酸橘汁。

伊西穆卡娜肯定很高兴,他们两个同时想道,瞧瞧这都高兴成什么样子了,要是个人类的话估计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吧。

他们猜的一点没错——

这天晚上安澜做梦都差点笑醒。

耐心刷了三个星期好感度终于刷到了回报,远程阶段结束,下一阶段解锁。在能感受到彼此温度的距离,年轻雌豹脖子上挂着的小项链看起来更漂亮了,那身金色皮毛在林间透下来的阳光中闪闪发光,玩蛇时的姿态都显得那么可爱。

家花哪有野花香。

回到家后安澜还美滋滋地把新交到的朋友拿出来和诺亚炫耀,后者一连翻了三个会把后脑勺都刺痛的白眼,然后故作小气地泰山压顶,把她压成了一摊出气多进气少的大猫饼。

接下来一个月里两只雌豹的友谊得到了飞跃式发展,从一起玩蛇的情分变成了可能坐下来梳理毛发的情分,诺亚也趁着这股东风蹲在树上远远地看了一眼,得出了“项链确实可爱”的结论,达成了吸猫同好之间的大和谐。

这也是他最近难得的放松了。

家里的两只幼崽四个月大了,看见皇蛾阴阳蝶要扑,看见子弹蚁要踩,看见箭毒蛙都敢过去瞅瞅人家身上有几个斑点,让“老父亲”操碎了心。

有一次安澜和诺亚外出巡逻,软软去河边蹲鳄鱼做饭,黑背独自留在藏身地附近看护幼崽,结果这位“真·老父亲”一不留神没看住,两只小猫跑丢了,差点被森蚺叼走。

还有一次诺亚打了条巨骨舌鱼当晚饭,吃完之后几只大猫开始洗脸,安澜还特地坐在危险区当拦截墩,两只幼崽你追我赶从她身上飞过去,差点被还有神经反射的巨骨舌鱼一尾巴拍进地里。

简直就是两个作死先锋。

偏偏这两个左脸写着“死亡如风”右脸写着“常伴吾身”的小家伙还被宠得无法无天,在家里压根就没人管——

软软在停止哺乳之后当了甩手掌柜,自己还是个宝宝,每天抓着幼崽玩玩得不亦乐乎;黑背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是在思考喵生就是在和颜悦色地给幼崽舔毛;诺亚更是完全陷入了吸猫模式,面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其实比谁都来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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