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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象群踏上了觅食的道路。

和往常一样,这条路并不平坦,而是充满了一些不速之客:远处有狮子在咆哮;三只斑鬣狗在高草丛里趴卧着,悄悄说着女王的坏话;一只花豹蜷在大树分叉形成的平台上,察觉到响动,它用前肢撑起自己往下张望,等看到经过的是一大群非洲象时,又不感兴趣地眯起眼睛坐了回去。

安澜转动脑袋打量着这个世界,而多纳特和埃托奥已经找到了今天的“玩具”——

一大群鹫珠鸡。

这些长相奇特的禽类总是成群结队地出行,有着蓝色的羽毛,红色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某种西方玄幻世界观中的魔怪产物。

作为大象的邻居,鹫珠鸡们知道不能去招惹那些体格庞大的成年个体,但对那些还没长成的小象,它们就没那么客气了。安澜发誓其中一只鹫珠鸡狠狠剜了多纳特一眼——这可能和它正兴致勃勃地拿象鼻去“袭击”对方的小鸡崽子,并把人家吓得大声尖叫、羽毛乱飞有关。

不消多时,多纳特和鹫珠鸡们就“打”成了一团。

听到动静,断奶了的小象们也在往这里张望,有的是安澜的兄弟姐妹,有的按照血缘来说是她的下一辈,尽管都自诩为家族中的大孩子,但它们也按捺不住玩耍的冲动,迅速蹭了过来。

一时间门,场中充满了快乐的小象和不快乐的鸡。

安澜发现自己陷入了羽毛的海洋当中,无论是往左扭头还是往右扭头,就有扇着翅膀、气势汹汹的鹫珠鸡在朝它的脸上飞扑,其中一只差点和她兜头撞上。这一照面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直到感觉背后硌到了一个很坚硬的东西。然后,仿佛意识到这样会让她不舒服似的,那东西,或者说那东西的主人,调整了一下位置,使它变成了一个完美的、能够支撑体重的拐杖。

安澜好奇地转过身去——

映入眼帘的是卡拉那对长得快要触及地面的巨大象牙。

非洲象群体中鲜少能够见到那么长的象牙,安澜毫不怀疑这个家族具有某些长牙个体的优秀基因,这使得家族中的成年成员绝大多数都如同猛犸象再世,但也给它们带来了潜在的危险,因为象牙是许多成年非洲象痛苦的根源。

但是今天,她并不需要考虑这些沉重的问题。

今天,外婆卡拉似乎有着不错的兴致,愿意带着小象活动一会儿。

这头老母象非常地拍了拍安澜的脊背,旋即用象鼻把她从玩闹场里牵了出来——尽管已经多年不亲力亲为照顾后辈了,但它的熟练度并没有褪色,第二代母象曾经也是通过观察并模仿它的所作所为来学习该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的。

卡拉抬头看了一眼小女儿——阿达尼亚正在扑扇耳朵恐吓几只可怜的鹫珠鸡——然后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继续用象鼻牵引着安澜,就好像一个老人牵着新生儿的小手。在它的引导之下,安澜感觉到了绝对的安全,只是无比自然地往前走,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引到了队伍的一侧。

走到一片灌木丛中时,卡拉放下象鼻,推了推她的脊背。

老母象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暗示,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安静地开始了进食。

成年非洲象的食谱中包含有超过一百种植物,年轻的小象们必须通过多年学习才能完全了解这些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门成熟的植物,并根据环境温度好湿度的不同,判断当前最适合进入哪片稀树林或者草场觅食。不像人类可以用计算机或者纸币做出一张张简单易懂的表格,非洲象采取的是最原始的、时间门长了也最容易形成条件反射的方式——言传身教。

卡拉用它的象鼻拔起周边的藤草,撇开那些不能吃、不好吃的部分,只留下可以被食用的部分。它对象鼻的掌控已经到了一个让安澜怀疑它能用象鼻绣花的地步,在整个挑选的过程中,她看到的都不像是一个器官,而像是一架被程序控制着的精准无比的除草机。

经过无数次尝试,她才能别扭地把鼻子弯曲成类似的形状,但模仿的也只是动作,并不能实现这个动作的目的。

卡拉观察了一会儿,用鼻子敲了敲她的头顶,轻哼一声。

安澜认为那是满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