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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荞出来之后就把斗篷的帽子戴上了, 没下雪,天还是冷的。

顾言走在她旁边,两人后头是跟燕明荞的丫鬟, 还有顾言的小厮,搬着一篓子柚子,里头好几个。

她的丫鬟,则抱着那个小匣子。

两人从正院走出来,并未遇见什么人, 也没说什么话, 出了正院, 顾言道:“你, 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看兔子?”

燕明荞低下头, 道:“月底吧。”

下个月月初还是小娘的忌日, 十三是祖父的忌日, 得吃素斋, 然后在祠堂祭拜, 上旬燕明荞就不出门。

过了十一月就是腊月了, 十六是祖母生辰, 要给祖母准备生辰礼物,因为祖母人在萧阳, 所以礼物要提早些准备,提前给送过去, 也得下月就开始准备。

然后就过年了, 年初两人要议亲。

顾言说道:“我月底回来,今年腊月二十五放假。”

回书院好好温书的话, 回来就能见明荞, 他想把该看的书在书院里看完。而且, 就算他会试考不中,顾言也觉得,是他自己学得不够好,而非被明荞耽搁。他也没耽搁,就是想早点学完,早点回来。

燕明荞轻轻点了下头,“嗯,那你去书院了,要保重身体,好好用功。”

顾言笑着点了点头,“你等我考中……”

后面的话顾言没说,燕明荞也知道,自然是等他考中之后登门提亲。

燕明荞:“嗯。”

顾言:“那你也保重身体,如今天冷,出门多加衣。”

燕明荞怎么会冷,她手都是在袖子里的,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你也是。”

往太傅府大门走的路,虽然曲折深长,可一刻钟多的路,就算两人脚步再慢,也有走完的时候。

燕国公府的马车就停在门口,燕明荞对顾言道:“好了,你不必送了,我这就回去了。”

顾言看了燕明荞一会儿,亲手把背篓从邵光那儿接过来,放在了马车上。

可真快,总共来了不到一个上午,这么快就走了。

顾言:“你可记得,下月月底,来看兔子!”

燕明荞嗯了一声,扶着丫鬟的手登上马车,钻进去那一刹那,燕明荞又退了出来,“我这就走了,天冷,你快回去吧。”

顾言说一会儿就回去,等马车驶远,连黑点都不剩了,顾言这才往回走。

放假总共就两日,顾言还得去管果干的生意,这样一来一回,两日很快就过去了。两人还未定亲,燕明荞尚且能看顾绵来,可顾言不能去燕国公府,也找不到理由去。

初一晨起,他回了书院,并带了不少厚衣裳。

那会儿天还黑着,黑得透透的,天穹黑云滚滚,然后就飘起了细密如同盐粒的雪碎,而等到燕明荞的醒的时候,地上雪已经下厚了。

燕明荞醒的时候天还没亮,院子里的丫鬟正在扫雪,本来初一该去请安的,但这种天不宜出门,沈氏就让丫鬟去各院走了一趟,说今儿不用请安了。

燕明荞就理所当然地在床上懒了一会儿,晨起有好吃的点心,热乎乎的鱼片粥,软乎的青菜小包子,还有一叠蒸饺,燕明荞吃得极饱。

吃过饭,外面雪又厚了一指,燕明荞今日就不出门了,但是初一是各个铺子盘点理账的日子,等下午雪停了,林香肯定得出门看看。

林枣如今依旧管着茶叶生意,平日里很是稳妥,今日却频频看外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燕明荞也没问,这种事,若是想说自己肯定会说,不然她就算问了,林枣也只会说没事。而且,林枣干活的时候不走神,就是在门口守着的时候走神,燕明荞也不能管下头人想什么。

她也没想到,临近中午的时候,门房小厮来禀告,说陈越州有事求见。

燕国公府的人都知道陈越州是燕明荞的管事,在庄子那边管着五姑娘的茶叶生意的,也管南下谈生意。他本来是尚书府的旁支,受牵累,家中有一群弟弟妹妹,这才不得已卖身为奴。

燕明荞以为他是来谈生意的,但是这是冬月,茶叶全是春日留的库存,作坊那边也一直以来都没什么事,而且,理账盘点,耽误一两日都根本不算耽误,怎么非今日来了,这还下着雪呢。

燕明荞又看了看林枣,林枣脸色泛红,低着头,再想刚才她神思不属,燕明荞就恍然大悟了,陈越州估计是为了林枣而来。

燕明荞以前就觉得两人之间不太对劲,约莫是说好了,初一提亲,结果初一下了雪,林枣以为陈越州不来,所以才一直往外看。

燕明荞道:“把人带过来吧。”

过了一一刻钟多,丫鬟带着陈越州过来,从庄子到盛京城内,尤其是下雪天,可不好走。

陈越舟为了自己的事而来,自然不会用庄子的马车,他是骑马来的。

头上的毡帽盖了不少雪,他右手提着酒和点心,左手上几个匣子,脖子上还挂着两个,燕明荞也看不出是什么。

他知道身上有雪,怕脏了地板,在门口还清理了一番,然后才把东西放下。

林枣给燕明荞端上热茶,陈越州的那杯就放在了下座的小几上。

陈越州看了眼林枣,神情有些局促。

燕明荞道:“坐吧。”

陈越州没坐,他把帽子摘了,然后跪在地上,“小的今日有事相求,希望姑娘能够把林枣许配给小人,求姑娘成全。”

燕明荞早就看出来两人关系不一般,而且林枣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做事,没有一丝一毫懈怠,她不想为难自己的丫鬟,真心觉得林枣能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也挺好的。

只不过,明面上肯定得问问林枣的意思,燕明荞道:“林枣,你愿意吗?”

林枣跪在了陈越州旁边,“奴婢愿意,只是日后不能再侍奉在姑娘左右,林枣愧对姑娘这些年的栽培。”

从梧桐苑到正院再到荞安轩,不止燕明荞长大了,她和林香也不一样了,从谨小慎微的小丫鬟,成了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也是一路走过来的情分。

在燕国公府,嫁了人的丫鬟难免会分心,成亲之后还要过日子,所以大多数是嫁人之后出府另住,也不在府里当值,而是管着铺子庄子,做管家娘子。

这俩人还不太一样,他们因为茶叶生意结缘,真要让夫妻两人一同管着茶叶生意,燕明荞也不放心。

这是她的生意,她可不想把生意的姓给换了。

林枣嫁人燕明荞是同意的,但两人之中肯定得有一个从茶叶生意上退下来。如今林枣管账,陈越州管着外头生意,也算谁也不干扰谁。

燕明荞道:“你总归要嫁人的,哪儿能一辈子跟着我。只不过茶叶生意这边需要精力投入,你们成亲后,既要管着自己的小家,还要操心生意,难免分心。你们若成亲了,两人之中,总得有一个人往后退一步。”

“婚期定在何日?”燕明荞觉得,她虽然舍不得林枣,但也不能拦着她过日子,这既然打算成亲,这些估计两人早就已经想清楚了。

谁留下,谁离开去做别的事。

林枣道:“婚期在明年开春,具体哪日还没定下来,姑娘,奴婢愿意……”

陈越州按住林枣的手,道:“姑娘,如今茶叶生意也稳当下来,每年只用去南方茶园买茶,盛京这边制茶包也不费什么心思。等开春之后,小的带新人走一趟,就可以去别的地方了当值了,去哪儿全凭姑娘安排。林枣就还管账吧,她做习惯了这些,谈生意她也擅长,小的做什么都行。”

林枣看着陈越州,明明两人开始说好的,不是这样。

林枣虽然舍不得如今做的事,可她愿意为了陈越州找一个清闲的活计,日后相夫教子。

但陈越州是觉得,林枣做了这么多年,本来就是姑娘身边得脸的大丫鬟,得看重,日后真要嫁给他,再找一个看铺子的活,见了别的丫鬟也抬不起头来。

总不能嫁给他之后,比以前的日子差,那林枣心里肯定不高兴。他干什么都行,这个活还是给林枣干。

林枣看向燕明荞,“奴婢……”

燕明荞也觉得林枣干合适,“那行,至于陈越州以后做什么,等你们成亲后,来了新人再说。”

林枣成亲之后,肯定不会还住在下人房里,那自然也没办法在荞安轩伺候,她屋里还得再来一个大丫鬟,就从雪竹和晴日之中选一个吧。二等丫鬟再从三等丫鬟中挑一个,至于缺的三等丫鬟,找母亲要就是了。

燕明荞还要给林枣准备嫁妆,送些首饰、银子、布料,其余的事就得他们两个人自己操心了。婚事肯定不会太繁琐,陈越州家中还有长辈,等两人成亲那日,燕明荞也会去。

燕明荞已经送过几个丫鬟出嫁了,对这事还算熟悉。

林枣和陈越州给叩了头,燕明荞道:“林枣,你去送送陈越州。”

林枣眼圈还有些红,这会儿脸也红了,整个人都红红的,“多谢姑娘。”

燕明荞也是有样学样,那天她从太傅府出来的时候,陈伯母也是这么说的,让顾言送送她。

丫鬟成婚要简单一些,男方过来提个亲,她点头了,合个八字定下婚期就能嫁过去。林枣成婚是喜事儿,林枣自己已经给荞安轩的丫鬟们买;喜糖,好沾沾喜气,而日后请酒,林枣这边没有父母,估计也就这些丫鬟们了。

燕明荞看着陈越州拿来提亲的礼物,笑了笑,她如今是真的觉得自己长大了,不仅自己长大,身边的人也是,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也挺好的。

等林枣回来,外面扫雪的丫鬟一阵笑闹,燕明荞还尝了尝喜糖,味道很不错。

陈越州提亲的几样礼,燕明荞让林枣全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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