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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婉点了点头,“我看这副东西倒像是换得轻了一些。”说着抬起头,“谁帮你求情了吗?”

“子兮向白尚书求了情,前日换的。”

杨婉低头,“那怎么反而伤得厉害了。”

邓瑛欲言又止,易琅忽道:“是不是为了照顾白大人?”

杨婉回过头诧异道:“殿下怎么知道。”

易琅看了邓瑛一眼,把头往被子里一缩,不再出声。

杨婉放下药站起身,对二人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对我老实一点呀。”

“对不起……”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杨婉摁了摁眉心,有些气又有些想笑,见邓瑛坐在那儿有些无措,只好蹲下身,重新托起他的手腕,“阁老的身子怎么样了。”

邓瑛听杨婉的声音还算平和,这才敢开口,“腿脚肿得厉害,牢里湿冷,这两日又添了些肺疾。但阁老要体面,即便这样也不让其余人近身,我自己……手脚不是很方便。”

杨婉垂眼道:“阁老肯让你照顾他啊。”

“嗯。”

杨婉笑了笑,“那过几日我能去看看阁老吗?”

邓瑛低头看着杨婉,她已经卸了晚妆,鬓发也有些散了,细绒绒的碎发在炭火烘出的暖风轻轻拂动。

“跟我一块去吗?”

他轻问道。

“对。”

杨婉抬起头,“跟你一块去,你已经够累了。我横竖是闲人,如果阁老我不嫌弃我,我也想尽点心,如今这种境况下,不论谁送东西去厂狱都不好,就我去没什么。”

“好。”

邓瑛刚应下,忽听易琅在榻上唤他,“邓厂臣。 ”

邓瑛起身道:“奴婢在,殿下请说。”

易琅道:“把我姨母照顾好,白阁老……很严肃。”

邓瑛不由笑了笑,拱手揖道:“是,奴婢明白。”

杨婉与邓瑛一道走出易琅的寝殿,月正上中天,合玉笑呵呵地捧来一叠饼,“督主要走了吗?”

“是。”

“尝一块我们的饼再走吧,明日是二月二中和节,督主那里的粗人们肯定想不到备这些。”

邓瑛有些迟疑,杨婉接过饼掰了一块递给邓瑛。

“吃一点吧,我还有一样吃的要给你。”

说完朝合玉看去,合玉会意道:“是,奴婢这就替姑姑去取。”

邓瑛低头咬了一口饼,饼是用白面和油摊的,一咬酥皮便粉了,邓瑛忙伸手接住饼屑。

杨婉笑道:“你吃个东西也这么仔细。”

邓瑛道:“你给我的,不想掉了。”

正说着,合玉取来了麻糖,杨婉接过来递到邓瑛手中。

“用你给我的钱买的,我买了三包,我自己留了一包,给了殿下一包,这包给你。”

“婉婉你爱吃甜的东西吗?”

“以前不喜欢,但现在很喜欢,生活就是要甜甜的。”

说着踮起脚,用手沾了沾邓瑛嘴唇上的饼屑,“回去吧,殿下今日不太舒服,我就不出承乾宫了,我明日备一些东西,嗯……药,衣物褥子什么的,给阁老带去。”

邓瑛道:“婉婉,银钱够使吗?”

杨婉笑道:“你放心,清波馆经营地很好,以后你想吃什么,穿什么,我都给你买。”

“我不要。”

他一本正经地拒绝杨婉,那模样憨得有些可爱。

杨婉迎着晚风望向他,“邓小瑛,每日坚果要吃,麻糖也要吃,面也要吃,跟我在一块,就是吃吃喝喝的,不管有没有钱,不管别人怎么对我们,我就是要该吃吃该喝喝,花钱治病,好好养生,我赌你能活一百岁。”

她说完冲邓瑛比了一个“一”。

“我回去了,才上了药,你一定要慢点走。”

——

过了二月二,天气开始回暖。会试在即,各省应考的举人汇聚京城。

东公街后面的昌和巷一向都是考生落脚的地方,此时各个客栈都是人满为患,礼部不得已,只得向皇帝奏请,在鼓楼后面临时搭建棚舍,供迟来的考生临时租住。

滁山和湖澹两个书院的考生,大多都住进了棚舍。

虽然还在二月,棚舍里的气味却不大好闻,考生们都坐在外面的场院里温书,有几个人从考市回来,一脸失落地说道:“今年怪啊,这考市上竟没什么人。”

“听说清波馆把那书经生意做到昌和巷的客栈里去了,考市自然就冷了。”

“据说宽勤堂今年储的墨不多,都留着印那些哥儿姐儿看得绘本去了。”

“难怪,我说怎么就清波馆一家热闹呢。”

场院里的人道:“也怪我们进京晚了些,不然也能在客栈里安安心心温书。”

“安心温书?今年就算安心温书,我看也没什么意思。”

众人抬起头,见说话的是周慕义。

“白阁老住持了十年的会试,如今在厂狱里受尽折磨,今年的两位总裁(1)一个在外头喊阉人干爹,一个是从浙江上来的,在我们老家官声极差,也是走通了司礼监的门路,地方上上了那么多折子弹劾,都没弹劾得了他。如今这二人坐镇,我等清贫,能与这京城权贵之后,争得了多少。”

一席话,说得众人握书沉默,人群中忽有一人道:“君父目障,纵阉狗当道……”

此话一出,忽见场院前站出一队锦衣卫,其中一个校尉抬手朝众指道:

“将才那句话,是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