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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银抿了抿唇,把手扣入袖中,“他特别想别人对他好一点。我每次想到这个,就觉得把他一个人放在洛阳,太可怜了。所以,言官们骂就骂吧,我想得过去的时候就忍着,想不过去的时候,也会写些糊涂话来骂他们。”

她说完,自顾自地笑弯了眉目。

“说起来,都是陛下教的,以前哪会写什么诗啊文的。这半年,我是写越写越没限,越写越没礼了。”

宋怀玉怅然地点点头,“是啊,连老奴也读过贵人的诗文,那遣词造句……越来越像陛下了。”

席银笑道:“江大人他们看了过后,气得不轻吧。”

“是啊……”

宋怀玉也跟着她笑出了声,“贵人对陛下……是真的好。”

席银没有否认,转而道:“跟宋翁说话说得都忘了,我今儿是要去盐市和牛羊市的。”

宋怀玉道:“贵人亲自采买?其实陛下已经送来了好些东西。”

席银摇头笑笑,“他又不爱吃那些。今日……是初三了,不论陛下来不来,我这儿也是要过正月的,若他来寻我,自然是他的口福,若宫门下得早,他不来,那我也不能亏待了这狗儿。”

“你在胡说些什么。”

宋怀玉闻声一怔,回头见张铎独自立在雪墙下。

身着灰底素袍,手擎雪伞。

宋怀玉忙行礼退让,席银却仰起头温和地笑道:“你不是说,我对你什么都能说吗?”

张铎笑着摇了摇头,伸手道:“去什么地方,我跟你一块去。”

席银挽起裙摆朝他走去,继而牵着他的手道:“去盐市,过后还要去纱市和牛羊市看看。”

张铎点点头,一面握紧了她的手,将伞倾向他,一面回头对宋怀玉道:“不用跟着,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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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牵着手在市坊中行走,雪若流华,一丛一丛地从他们伞旁掠过。

席银抬头看向张铎的侧面,“你今日不列宫宴了吗?”

张铎“嗯”了一声,低头看着她道:“累了。”

“那你不怕我累啊。”

“那怎么样,我给你煮碗面?”

席银捏了捏他的手,“你煮的面,怕是雪龙沙都要嫌弃。”

张铎抬手拨去沾在席银耳边的雪沫,“你以前就喜欢拿我和它来比。”

“我……”

张铎抬头打断她的话,“不用说什么,我听过很多比拟,奉承讽刺都有,就你这一样听起来很窝心。”

席银站住脚步,细细想着“窝心”两个字。

显然,张铎还有没有表达的暗意,而这一层暗意,和从前一样卑微虔诚。

如果说,他这一辈子都痛恨那些在乱葬岗和他抢食的畜生,那么唯一让他情愿把自己和这些毛茸茸的东西关联上的理由,就是席银这个人。

他要天下都属于自己,但却想要自己属于席银。

被她抚摸,被她保护。

“欸……”

“干什么。”

“干什么,要你付银钱呀。”

“朕没带……”

“你说……什么……朕……”

他一时脱口,席银慌不迭地去捂张铎的嘴。

贩者到是没有听出什么端倪,反被席银的动作给逗笑了,忍不住道:“夫人与这位郎君真是情好。”

张铎笑了一声,口中的热气喷到席银的手上,她连忙松了手,脸颊绯红。

张铎看着她道:“不要站在这儿了,回去叫宋怀玉拿银钱。”

席银跟着他道:“一去一回,这边就散了。”

张铎朗道:“那你煮完面来吃。”

“大正月,吃什么面啊……”

张铎站住脚步,回头道:“是觉得委屈了我吗?”

席银愣了愣,忽然开窍明白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你……”

张铎放下伞,张开手道:“来,我抱你回去。”

(以下省略的车,明天补在老地方)

***

若要给故事一张画面来结尾,应该是观音像下相挨而卧的两个人。

对于他们而言,“尊贵”和“卑微”并非是相互离弃的两样东西。

若你要问,这二者的结局。

那么请不要诧异。

卑微之后,是生息成长的漫漫余年,尊贵则因盛极而必遭反噬。

张铎至始至终,都从属于席银。

正如“尊贵”,终将陨落成“卑微”。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