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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经问过了周太医,知道她这体寒之症在信期有多要命,但太后的意思又不能当众违逆,只得咳了一声,对王疏月道:“和妃,皇上平日政务繁忙,你身为后宫嫔妃,需劝诫皇上以龙体为重,不该恃宠生娇,折损皇上龙体。”

“是,奴才知错。是奴才不知体谅皇上。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听王疏月说的声音都在发颤,知她支撑得艰难。但自己并不好此时出言维护她,便朝成妃看了一眼。

成妃向来会得出皇后的意思。起身走到太后身前道:“娘娘,和妃虽有错,但念在她年轻不知事,如今又已经知道错了,责罚就免了吧。”

“免了?成妃你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也这般不懂事。皇帝日后会有多少嫔妃,若人人都如和妃这般,借这样痛处,矫情扭皇帝相陪,我大清还如何开枝散叶,这是重罪,你竟还敢替她求情。”

成妃忙跪下来不再出声。

淑嫔在旁道:“妾以为太后娘娘说得极是,为妃嫔者,首要之任就是替皇上开枝散叶,繁衍子嗣,和妃有这个病痛,就该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清清静静地养着,这体寒之症将养不好,日后是有大坏处的,我记得,先帝爷那一朝,就有几位娘娘有此症,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有调养好,后来,身子骨都不硬朗。”

顺嫔本就不喜欢王疏月,这会儿淑嫔把话说倒这份上,她在旁便接了过来,可不是,先帝的云答……”

“放肆!”

皇后猛地喝斥了顺嫔一声,顺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大忌讳。

忙起身跪下去,“奴才该死,奴才一时说错了话……”

太后只觉得太阳穴疼痛欲裂。

顺嫔提起的那位云答应正是皇帝的生母。

其实就连云答应也都是后来叫的,先帝在时甚至连一个名分都没有给她。皇帝出生以后,她产后的恶露就一直没有止住。她本也是个包衣奴才,毫无身份地位可言,那副身子一废,先帝就再也没有召见过她,一直把她丢在畅春园的祐恩寺里。

令太后想不通的是,皇帝虽然多次虽先帝住在畅春园,却从来没去见过这位生母,甚至在即位以后,也从未提过那个女人。即便如此,她依然是太后心头的一大块心病。毕竟生恩大过养情,不管太子被废后,太后对皇帝有多好,毕竟太子在时,她都是把皇帝当成为太子铺路的石头子,这些,皇帝不会不清楚,所以,日后再怎么刻意修复,母子之间的隔阂都是在的。

现在皇帝虽然尊她,难保日后他稳定了朝局,会不顾自己的脸面,接自己的生母回宫册封。在想起尔璞遭撤职的事,似乎已经起了这样的苗头。太后心中越发惶焦,不由白了嘴唇。

皇后见太后面色难看,便来搀扶道:“皇额娘,妾扶您回宫歇息吧。和妃的事教给妾……”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却听戏台下传来何庆的声音。

“奴才给娘娘给们请安。”

皇后回身道:“何公公此时来,是皇上有什么旨意么。”

何庆看了一眼跪在日头下面的王疏月,对皇后躬身道:“回娘娘的话,皇上那边散了政议,召和主儿过去。”

淑嫔听了这话,不由捏紧了手中的罗帕。

顺嫔因犯了忌讳,此时倒是无暇去想恩宠多寡。

太后摁了摁眉心:“罢了,和妃,皇帝维护你,哀家也没什么好的,既然口谕过来了。何庆,带人去罢。”

“是,顺嫔娘娘,万岁爷还有旨意与您。过会儿子就倒启祥宫,请您备着接旨。”

说完,与善儿一道撑着王疏月站起身,慢慢往戏台后走去。

戏台后面是一片如烟罗般的碧树,临近正午,无数叶隙透过光来,撒下大片大片的斑驳。那其清凉的风一吹的,王疏月原本翻腾的胃,此时倒是消停下来。她在道旁略站了站,善儿拿绢子去给她擦汗,心疼道:“昨夜主儿疼了一夜,今日又受这么大的折腾。看这额头上冷汗出的。”

何庆道:“傻丫头,咱们何和主儿是因祸得福。”

“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

“这哪里是风凉话了。喏。看那边。”

王疏月抬起头来,果见前面停着皇帝的仪仗。皇帝立在巨冠树荫里,正冲她笑。

“被皇额娘罚跪了?”

“那是娘娘在教奴才伺候皇上道理。”

皇帝扫了一眼她的膝盖。伸手道:“不要犟,过来。”

说完,他一把揽过王疏月的身子,将人打横抱入怀中。

王疏月下了一跳。慌道:“主子,您这……”

“不要动,王疏月,伤了朕,朕就把你丢到后湖里去。”

他这么一说,王疏月到真不敢动了。

皇帝的手勾在她的膝弯处,似乎抱得不是那么顺手,便将王疏月的整个身子往自个跟前一抛拢,吓得王疏月慌地勾住了皇帝脖子。

皇帝被她勒得咳了一声:“王疏月,给朕松手!松手!”

“是是是……可是奴才……”

皇帝白了她一眼:“抓朕的肩膀。”

“哦……好。”

她慌忙把手从皇帝的脖子上松了下来,却又死死地抠在了皇帝的肩膀上。脸上爬起了红霞,那慌乱的模样映入皇帝的眼中,令皇帝莫名有些得意,她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头一回被男子这样抱着,从前的矜持,端庄一扫而光,只剩下女儿家的羞赧和无措。

皇帝似乎找到了一个治她的法子。觉得以后吃瘪到可以就这么治她,心里幼稚地起了一阵畅快。

想着,低头看向她那张脸。

“王疏月,你在怕什么。”

“奴才怕……奴才怕主子的腰还没好。”

有那么一瞬间,皇帝真的是很想把她丢到地上,但见她那心慌的模样,想着她今日是为自己遭的罪,又忍了。

“王疏月,这几日太后传召你,朕都准你推了。”

王疏月羞红了脸,压根就不敢看他,只得将脖拼命向外扭,口中却还是应道:“奴才见太后娘娘今日像是心绪不大好……”

皇帝点了点头:“皇额娘今日要罚的不是你,是朕。”

说着,低头吹了吹王疏月额前的碎发:“你不用怕,朕今儿夜里就去请罪,你这几日还是给朕在藏拙斋里躺着,朕让周太医来看你。”

王疏月此时在他怀中稍微松下些心,但仍然不敢看他。

“既如主子这般说,那奴才今日受得罪不亏。”

“替朕受罪不亏?”

“不亏,奴才这么一跪,能让太后罚了主子,又能让主子体谅太后。多值。”

皇帝笑了一声。

“王疏月,朕不准你这么想,朕不是老十一,朕不拿女人周全自己,尤其是你这样的蠢女人。你这个人,只会给朕坏事。”

“是……奴才只会坏主子的事,主子,您把奴才放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