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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则走回驻云堂中从新坐下,将把刚才的书捡起,又想起什么,对张得通道:“去把梁安给朕唤进来。”

梁安听说皇帝传唤,吓得额头冒冷汗。

弓着背走进驻云堂中,忙不迭地给皇帝磕头请安。

皇帝撑着书案站着,低头问他道:“你们主儿怎么了。”

梁安听皇帝的声音尚不含怒,这方稍微松了口气儿。稳住声音仔细回话道:

“今日永和宫的成主儿把我们主儿请去了。主儿出来的时候又正遇见了顺主儿,顺主儿和我们主儿说了几句话,后来也不知道我们主儿想到了什么,在回翊坤宫的路上哭了一场。”

“她哭了?”

“是。奴才不敢期满万岁爷。”

皇帝伸手将放在一旁的一只鼻烟壶掐入手中,沉默地坐回案后,张得通见他阴了脸,连忙挥手示意梁安退出去。而后端了盏茶与皇帝。

“万岁爷,许是成主儿身子不好,和主儿心善,见着伤心了。”

皇帝没出声,王疏月上一回在他面前哭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她收到贺临的信时,在西稍间的外头,她跪在他的身旁,哭得呕心呕肺。那也是唯一一次,皇帝看见她哭,至此之后,她似乎时时都是一副宁静淡疏的模样,总是让皇帝误以为,她在自己身边,一直都活得很愉悦。

她想到什么了,又为何要伤心。

皇帝尚猜不到,不过,今日白天,太医院院正向他跪述了成妃的病症,说是今年冬季是一个大坎儿,若撑得过去,就有望好,若撑不过,就不中用了。”

皇帝起初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内心并没有起多大的波澜。

毕竟他是一个命格很硬的人,从前在府中的时候,就有过侍妾病死,他常年在外办差,有的时候甚至连回来看一眼都不会。

成妃早就是他淡忘的女人,皇帝已有些想不起自己同她相处的日子。因此她究竟活不活得过这一年冬天,皇帝并没有什么祈愿。但他却不得不开始想大阿哥的事。

太后早在成妃病重后就跟他提过,要把大阿哥过继给皇后。但“过继而养”一直是皇帝和太后的心结,不论太后怎么说,皇帝都没有松口。倒是后来皇后自己有了生育,太后才没再提过这个话。

但这也只是一时的。

等成妃的大事出来,该定的还是要定。

皇帝揉了揉额角,见金翘捧了衣往屏风后走。出声道:“不用叫你们主儿穿那件了,朕乏,安置了。”

这一夜里,外面的雨声一直没有停。

皇帝把上夜的人都撵到了西暖阁的外头。

往疏月静静地缩在他的怀中。她才洗过澡,身上有月季花的香气,还混着些清香木的味道,很淡,令人心神安宁。

皇帝搂着王疏月的身子,让她贴紧自己。

?

“你今日在外面哭了是不是。”

“没有,您听谁说的。”

“王疏月,欺君杀头。”

怀中的女人身子一僵,人却沉默下来。

接着身子也跟着软下来,她将腿缩起,团成了一只雪白的球。

“主子。”

“嗯。”

“若我能在您少年时就遇见您,该多好。”

皇帝哂了她一声。

“为何要在朕少年时。”

王疏月翻了个身,伸手楼主皇帝腰,那没有一丝戒备的身子一下子扑入他的怀中。

女人的肢体此时带来的并不是肤浅的欲望,而是某种冥冥之中的体谅和包容。

尽管她什么都没说。可皇帝觉得,她好像看明白了他此生绝不会说出口,但又迫于想让人理解旧痛。

“我总觉得,您在少年时遇到我,会过得比较开心。”

他的少年时代开怀过吗?好像从来没有过。

“王疏月,你有那么好吗?”

“我有。”

话音刚落,皇帝却觉得自己胸前的衣襟有些发潮。

“你……是不是又哭了。”

“是。”

“现在不瞒朕了?”

“不瞒了,您说欺君要杀头。”

皇帝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尊重她,没有去问她流泪的缘由。

他伸手抚着她散在背后的长发。

“别哭了。”

“忍不住。”

“那你要朕怎么办。”

“说些好听的话。”

“朕看你是放肆得不要命了。”

才说完,皇帝觉得大腿上一阵锐疼,王疏月竟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皇帝牙齿缝里吸了一口气而,却没有恼她。

“王疏月,朕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朕吧,想找个时候带你回一次你们王家。”

“什么?”

“嗯,朕带你回去,见见你父亲,也见见你兄长,朕要启用王定清了,下个月吧,他就要回京来见朕。听王授文说,你们兄妹很多年没见了,他是外臣,入宫太麻烦,又容易招惹是非,朕想了想,干脆带你出去。朕过几日就给父亲一个话,让他备着,请朕去他府上听个戏去。至于接驾的银钱,也不用你们王家,免得他也闹户部的亏空。大内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