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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文饶的提议甚好。”

“是啊是啊。”

谢珣视线在他们身上刮了一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以前这些人畏惧他家威严的大哥,从不爱去他家做客的。

他道:“下次吧,休沐日我有事。”

众人轻叹一声,遗憾地散开。

看他们这样,谢珣的心微微揪了一下。

看来文饶所言不假,自己确实是与友人生分了。

他们想与自己多往来,自己却一口回绝了,他们如此失落也是情理之中,以后一定要多注意。

蔺成走过去挨着谢珣,悄声问:“你要忙什么事?”

谢珣道:“我要陪夫人去看看食肆开业。”

蔺成呼吸顿了半拍,漫不经心地,似乎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在哪呢?”

“在林氏的码头处。”

蔺成点头,背着手摇摇晃晃地走了,神情有些得意。

他以为这件事只有自己听到了,却不知道本来在埋头做事的同僚们放下支起的耳朵,悄声嘀咕道:“林家码头可是京郊外西边那处码头?”

“不至于吧,你难道要去码头买吃食?”

“呵呵,我休沐日去城郊跑马,路过不行吗?”

“我倒是觉得没必要,伯渊的饭食自然是他家夫人日日精心准备的,能和卖给码头那群做伙计的糙汉是一个味道吗?”

“也是。”

众人商议着,表示去码头吃饭实在是太掉价了,自己绝对不会去!

不一会儿,一个接一个找到蔺成,都说突然有事,休沐日不能一起跑马了。

这正合了蔺成的心意,脸上装作遗憾,心里偷乐。他满脑子都是上次去谢珣家吃到的鸭血粉丝汤,不知道会不会在食肆卖啊,期待期待。

休沐日那天正是好天气,阳光灿烂,碧空如洗。

说好要一个人孤独去城郊跑马的蔺成,穿着一身棉布衣裳,按时出现在了城郊码头。

他怕遇见来这里的谢珣所以刻意装扮过,此刻混在人群中只像个生得好看的白面书生。

“听卖饼的娘子说食肆就在今日开业吧?”

“是呀,自从炖肉的阿婆收摊了以后,我都好几日未曾吃炖肉了,怪想那味儿的,也不知道新开的食肆味道如何。”

“既然他们去食肆做活,想必味道不会比原来差吧。”

蔺成跟在两个做工的汉子后面,随着人流往码头不远处的一条小街走。

襄阳伯夫人出手,即使是个试点,场面也不小。

一条街足足取了四个店面,一口气打通,店面前摆满了桌椅板凳,一张写着“林”的酒望迎风飞舞。

蔺成走近,一股扑鼻的香气翻涌而来。

林家酒肆和一般酒肆不同,出菜讲究一个“快”字,与食摊类似,在店门口架起一串锅和桌案,边做边卖。

门口有声音洪亮的小二高声喊着价,麻利地报着菜名,吆喝着食客入座。

林家的伙计做什么都是井井有条的,不一会儿就让吵闹的汉子们全部点菜入座了,蔺成到了跟前,被小二噼里啪啦介绍一顿,懵懵地不知道吃什么。

小二抬手一指:“您看来碗打卤面如何?”看这位不像是能吃的,就不介绍他吃盖饭或者夹馍就汤了。

蔺成点头,跟着小二来到打卤面摊前。

做面的是之前附近食肆卖面的老板娘,一看蔺成的脸,语气顿时好了不少,笑着问道:“您浇什么卤?”

蔺成随便选了一个,老板娘应了声,接过后方活计端来的面碗,往白水面条上浇上一大勺热气腾腾的卤,递给蔺成。

面碗还是烫的,蔺成小心翼翼地接过。

此时人还不是很多,蔺成寻了个空桌,闻着喷香的打卤面,迫不及待地动筷。

打卤面卤色色泽棕红,鲜亮润泽,面白卤厚,黄色的鸡蛋皮、黑色的木耳香菇、红色的胡萝卜、嫩白的豆腐丁,混杂在一起颜色丰富。

用筷子搅拌均匀,卤子依旧稠而不散,紧紧裹着粗细均匀的面条。

一入口便明白稠卤的妙来,卤子鲜香,配上面条咸淡适宜,鲜香浑厚,醇而不腻。

打卤讲究好汤,慢熬鸡汤的配上口蘑丁,鲜得让人恨不得吞下舌头。

蛋花散落在卤中,薄而柔韧,蛋香醇厚,在棕红色的卤中格外显眼,因为蛋花薄才足够入味,一嚼,咸香的卤汤从蛋花中溢出,配着劲道爽口的面条越嚼越有味。

也不知道这面条是怎么揉的,明明没有汤汁,却毫不粘黏,柔韧滑爽,根根分明。

这种面条在前,很难有人做到优雅地食用蔺成才开始还在克制,到了后头直接挑起一大筷子“唏哩呼噜”地入口。

浓稠的卤汤和面条包在口里面,又烫又鲜,卤汤里洒上点白胡椒,烫意激起了胡椒的麻香,辣中带鲜,鲜中透醇,再滴几滴香醋,一口接一口,吃得嘴角沾卤,完全停不下来。

蔺成吃得开心,浑然未察觉对面坐下了一人。

对面那人边吃边自言自语:“这面条上浇的汤汁可真是妙,香菇口蘑鲜香,鸡蛋皮醇香香鲜笋木耳清香,又隐隐有肉汤的肉香,明明是平常的食材却做出了不平常的味道,看来民间的智慧是无穷的。”

这声音,这语气,这熟悉的唠叨……

蔺成抬头,就见明明说了要去书肆抢孤本的同僚李复坐在自己的对面,沉浸地品尝着打卤面。

他的眼神在李复身上扫一眼,深色棉衫,再看看自己穿的,这也太像了吧。

对面的人还在唏哩呼噜顺道念念叨叨地吃面,蔺成受不了了,敲敲桌面。

李复莫名其妙地抬头,然后就僵住了。

两人大眼对小眼,半晌干涩地吐出四个字:“好巧好巧。”

他们假笑了几下,然后不约而同地低头吃面,李复总算收敛了声响。

吃了没几口,侧面来了一人,唏哩呼噜地吃起面,蔺成本不在意,但余光瞟到那熟悉的深色衣袍,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怪异。

他侧头一看,果然和自己身上这件无甚区别。

在看穿这衣裳的人,可不就是说要与同窗聚会作诗不能去跑马了的同僚关映吗?

蔺成停了,对面的李复觉得奇怪,跟着抬头瞧向旁边的人。

桌上一时安静,关映也顿住了,一抬头,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

一片沉默中,三人不约而同地想:他们明明吩咐的是让下人“找件普通百姓穿的不起眼的衣裳”,为何此时此刻三人身上衣裳竟然是一样的?!难道各府下人眼里的不起眼都是这款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