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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玦并没被她的补充挖苦道,反而微微蹙眉,垂眸思索了起来。

想要什么?秦玦没有什么想要的。

也不算厌世,他只是无所求,无贪欲。想要得到的,他都确信自己可以谋算到。所以这个问题突然砸到他眼前,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什么。

这个人工手作蜡烛和现代正儿八经的生日蜡烛不一样,下面虽然插了木片以防蜡油滴落,但还是不太稳妥,穆君桐很怕蜡油毁了蛋糕。

为了不让秦玦用力弓着腰吹蜡烛,穆君桐干脆把蛋糕端起来,举到二人之间,这样还能时刻控制蜡烛,蜡油一旦要滴落污染蛋糕,她就能及时伸手抢救。

她催促着秦玦:“快点。”蜡烛燃烧得快,眨眼间就化了个头。

正在思索的秦玦侧过身,与她面对面,忽然抬眼来看她,灯火昏暗,跳动变换,穆君桐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清他那双昳丽的眉眼。

他似乎在笑,但眼里没多少笑意,像笼罩一层雾的深潭,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问:“许什么愿都能实现吗?”

当然不能,过生日许愿只是一个美好的期许,哪能什么都实现呢。

但直视着他的双眸,穆君桐鬼使神差地道:“……嗯。”

明显是骗人的回答,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又重复地问了一次:“无论什么?”

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是一个再也虔诚不过的信徒,好像她说了,他便由此开始笃信神明。

穆君桐别开眼,不再应答。

秦玦也不介意,乖乖地合上双眼许愿。

他闭上眼时,有一种安谧的顺从感,眉眼染上烛光的暖意,像一个没有火气的玉制雕塑,美得诡谲。

穆君桐不由得想起初见时,他因为大火燎了眼,不得不闭上双眼,那会儿她一打照面,觉得这人面容生得脆弱与乖顺。

当然,后来的自己可被他伪装出来的假象骗得团团转。不过虽然是假象,也勉强安分着,让她完成了任务。

穆君桐胡思乱想着,秦玦已许完愿,鸦睫颤动,轻轻睁开眼。

视线相对时,穆君桐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吹灭了所有蜡烛。

两人之间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静静地在两人之间流淌,穆君桐端着蛋糕,一时没有将它放下。

她垂着眼,即使没有抬头,也能感觉秦玦的视线穿过蒙蒙黑暗,牢牢地看着自己。

也不知是谁先打破了这份黑暗,有人喝彩,其余人便跟着叫嚷起来,他们站起身扯开外裳,让灯笼的光泄出来,照亮厢房。

刚才那种微妙的氛围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穆君桐松了口气,将蛋糕放下,取出蜡烛,把带着秦玦名字的那块蛋糕切下来。

她把那一小块儿蛋糕放到秦玦面前的碗里:“吃一口。”她废了一整日的功夫才做出来的蛋糕,不能就这么走个过场,一定要被寿星吃一口才算得上圆满。

秦玦并未拒绝,拾起筷子夹起并不松软的蛋糕,勉强塞入口里。

穆君桐等着他面露难色,却只见秦玦慢条斯理地嚼了一会儿,咽下,什么也不说,继续吃下一口。

她不由得嘀咕,这家伙今日是转性了吗?

瞧着他吃,其余的人也有些蠢蠢欲动:“这糕点我们能吃吗?”

穆君桐跟他们无冤无仇,不想祸害他们,干笑着道:“这是寿星独一份儿的。”

见他们面有失望,她连忙招呼着:“大家吃菜吃菜。”

她这般说着,大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争夺桌案上的佳肴。

唯独秦玦仍然低着头,慢慢地吃完自己碗里的蛋糕。

见他如此老实,穆君桐都开始误解自己的手艺了,她忙道:“意思意思就行,不用全部吃完。”

秦玦拖长声音“嗯”了声,应得有些懒散。只是虽然应了,手上还是没停,继续夹着蛋糕往嘴里送。

穆君桐无语。

他看上去是打算一个人把整个蛋糕吃完的样子。

难不成这猎奇的蛋糕真合了他的口味?穆君桐这般想着,却听老老实实啃蛋糕的秦玦开口道:“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吗?”

这种句式已经让穆君桐本能地感觉没好事了,她下意识紧绷身子,什么愿望,说了不能许伤天害理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危害苍生的血腥愿望吧。

那还能许什么呢,加冕为帝?统一山河?大批冷兵器?用不尽的兵马?

她想不出答案,随口回道:“……我哪儿能知道。”准确的说,她并不感兴趣。

却听秦玦轻笑一声,似是猜出她所想,知道她不感兴趣,他偏要说明。

“我希望,而今而后,年年岁岁,都能吃到你做的蛋糕。”

穆君桐错愕地看向他,他依旧埋头吃着蛋糕,只是用侧颜对着自己,她只能看见他低垂的长睫和微微翘起的嘴角。

这一瞬间,穆君桐有种荒谬的触动,好似秦玦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感,他正在转变,正在生长出新的自己,而不是每个时空线里都一如既往的无知无觉反社会人格。

可是,无论如何,他的愿望终归是会落空的。

她这一走,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他庆贺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