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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熟悉的轮廓,是秦玦啊……她这么想着,习惯性地想要叫他,却完全无法张嘴。

于是她便用离他最近的脚轻轻踢了踢他。

秦玦逆着光,面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神情莫名,在感觉到她的动作后,浑身一僵,慢慢低头看向她的脚。

若是穆君桐稍微有一点意识,都该察觉到这股阴寒压迫的危险,可是她被秦玦亲手调制的草药熏得头脑昏沉,一年的相处记忆完全打败了这两日的警惕,本能的相处模式仍然停留在六年前。

她感觉天地昏暗,喉咙干涸。

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在提醒她让她赶紧清醒。

她再次开口:“秦玦,水……”喝了水就能清醒了,秦玦在,只能让他去倒水了。

穆君桐没少使唤秦玦干这种伺候人的杂事,才开始他还装作一幅不情不愿受到羞辱的模样来麻痹她,后来也不知道是麻痹了谁,反正习惯了,被使唤的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干活倒是出奇的利索。

快醒来……快醒来……

意识一点点回笼,穆君桐闻着依旧不散的药草味,浑身冒冷汗,没有记起自己的处境,倒是想到了当初在船上被迷倒的时候。

她蹙眉,表情有些痛苦,模糊的视野里又见到有人靠近,她下意识想要摸侦测仪放电,却摸了个空。

心里一凉,还未来得及缓过来,嘴唇边突然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是水杯。

有人把她扶起来,给她灌了点水。

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留下,缓解了体内不安的灼烧,穆君桐感觉溃散的意识终于收拢,她眨眨眼,咬了咬舌尖,终于从草药药效里挣脱出来。

一清醒,视野里陡然撞进了秦玦的侧脸。

堪比恐怖场景。

穆君桐下意识躲闪,秦玦没有防备,被她的挣扎带动,杯里的水荡了出来,滴到被上。

水珠晕开几抹深色,他的视线被水痕吸引,并没有第一时间放开手。

穆君桐躺在他的怀里,看着端着水杯的秦玦,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比起刚才那种昏沉,这个场景更像是梦一点。

秦玦收回目光,看向他,眉头依旧蹙着:“怕你睡不好,便点了香。”

穆君桐反应了一下,有些迷惑,秦玦这是在给自己解释?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们能一样吗,让你安眠的量足够药翻我。

秦玦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抽回手,将水杯放回桌面上。

穆君桐无力地坐着,这下是真的浑身软绵,不是装的。正想要掀开被子下床,秦玦又过来了,把她轻巧地一抱:“吹吹风就好了。”

穆君桐:……

总是这样,前一刻警铃大作,后一秒又无语至极,再这样下去,自己的精神也要被他带得不正常了。

到了殿外,冷风一吹,穆君桐确实感觉到舒服了一点。

她窝在秦玦怀里,思考着刚才的事情,想到自己居然用脚踢暴君让他给自己倒水,穆君桐冷汗都要下来了,胆儿真肥啊。

虽然眼前人确实是秦玦,但他可不是当初那个任打任骂的臭小子了。

穆君桐有些后怕,身子不由得变得僵硬。

忽然,秦玦抱着她的手臂动了动,穆君桐顺着他的力道左晃右晃,一滑,更加窝尽了他的怀里。

这下秦玦舒坦了,抱着她不再动作。

穆君桐都要傻了,合着刚才是觉得自己身子僵硬,他抱着硌手是吗……

完了,她以前还时不时能猜到秦玦的心思,现在已经完全猜不中他的脑回路了。

“以后不要随意进我的寝殿。”秦玦忽然开口。

穆君桐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要责怪自己的意思吗,还是他发现了自己的目的,今日点草药只是试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穆君桐“嗯”了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秦玦把她掂了掂,抱得挺稳,嘴上却说着完全无干的事情:“你对巫术草药一概不知,或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话听着挺憋屈的,穆君桐想着自己从出任务以来就没遇到这些情况,谁能想到会遇到这些从未接触的领域,被活生生地招魂拽回来加班,真是恼人。

明明一觉前自己还能控制秦玦,一觉后就反被控制。

当初装乖的是他,现在变成了自己。如果是以前,想揍他就揍了,随随便便地欺负,无论哪个方面,秦玦都打不过自己,就算他有背景优势,穆君桐也能借着一身仪器逃脱。

“你在想什么?”忽然,秦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穆君桐愣了一下:“没什么。”

他又不太高兴了:“骗人。”

穆君桐无奈,叹气道:“好吧,我是在想以前。”最好的谎话是掺着真话,穆君桐确实是在想以前,不过是在想以前怎么揍小暴君。

话音落,秦玦的手臂忽然有些僵硬。

穆君桐感觉到了他的肌肉变化,悄悄抬头一看,只见他下颌线凌厉,绷着脸,好像有些不愉。

不会这也能惹恼他吧?

穆君桐连忙补充道:“就忽然想到了而已,随便想想。"

他抱着她的手收紧,忽然搭话道:“我也时常想起过去。”

时常这个词太轻了。这六年,他什么时候没有在想从前呢?

他忽然用这种忆旧的口吻说话,穆君桐不知如何反应,只能回以沉默。

所以说过去终究是过去,只能用来回忆,不会停留。

气氛凝滞,秦玦面色渐渐变得沉郁,突然对穆君桐道:“明日,让你见见旧好。”

最后两个字,竟被他念出了山雨欲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