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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无所觉,笑完以后,直起腰,以手撑着下巴,懒懒散散地坐着,丝毫不明白在艳丽装扮下这种懒散有多摄人。

他好奇地看着穆君桐:“你这副神情是何意?”

穆君桐浑身一僵,立刻强迫自己拉下脸:“我什么神情?”

秦玦乜了她一眼,如此熟悉的动作,却因为他耳边艳丽羽毛的晃动显得没那么孤傲,有种陌生的感觉。

“你瞧着像是被吓到了。”他很久没有散发过了,有些不适应,所以他晃动了一下,绸缎般的乌发波动,带动头上的羽毛也跟着摇晃。

穆君桐就像被逗弄的猫,视线又被轻而易举地牵走了。

她恨恨咬牙,努力拉回注意力。

“我没有被吓到,只是不明白你为何突然做郢人打扮。”她嘴硬道,“不是很适合你。”

秦玦闻言,忽然心头空落落的,他不明白为何,只是点头:“这样啊。”那就白扎这么多耳洞了。

刚才自己问她美吗,她点头,说明是貌美的。

现在她又说,不适合,那说明不够貌美。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能入她的眼吗?若是能入,就不用折腾了,他俩结亲,从此以后,他便是为她招魂的血祭之人。

他却忽然不知怎么开口,只是定定地看着穆君桐。

穆君桐被他盯着,眼神左右闪躲。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她要脱离这种古怪的压制气氛。

她想要屈膝收回腿,赶紧站起来躲开秦玦。

他却忽然动了,双手撑地,刚好撑在她腿的两侧,阻止了她屈膝的动作。

他直直看着她,这是他审视别人是否说谎时常用的眼神,但穆君桐从未感觉这种眼神如此强烈过。

他倾身,冰冷的发丝滑过她的腿。

暮光被他的身影遮住,黑暗瞬间笼罩住穆君桐,仿佛要将她拽入浓稠的墨潭一般,轻而易举地吞噬她的身形。

他黑瞳幽深,眉眼深邃,逆着光,面容浓艳至极,像从深渊爬出的妖物。

“你觉得……我的容貌可能配得上你?”他真挚地询问,或者说,拷问。

视线交错间,他投下的暗影终于全数笼罩穆君桐,空气中仿佛有什么炸开,炸得穆君桐皮肉焦黑。

她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玦:“你、你说什么?”

秦玦蹙眉,他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他有些不耐烦,不懂穆君桐为何如此反常,所以他压着眉头,再次重复:“我说,我的容貌可——”

话没说完,穆君桐就像被雷劈了一般,浑身炸毛,咬牙切齿地抬起腿,狠狠踹了他一脚。

他就撑在她的右腿两侧,这一脚,直直踹向他的腹部。

秦玦反应迅速,比起炸毛的穆君桐,他冷静多了,直接格挡住,然后反手一抓,握住了她的脚踝。

没有任何犹豫,他顺着她的力道将她一扯。

穆君桐在地毯上滑动,眨眼间被拖到了秦玦身旁。

“你放手!”她差点尖叫出声,双手紧紧抓住地毯,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他却浑然不觉,一脸莫名:“你为何恼怒?”

穆君桐疯狂否认:“我没有恼怒!”

只是因为这太诡异了好吗!

她这般否认,秦玦更加认定了她十分恼怒,只是他极为不解,他就想要个答案而已,为何不告诉他?

他思考的时候手指会下意识活动,比如现在,他抓着穆君桐的脚踝,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他的指腹柔软微凉,犹如过电,穆君桐四肢僵硬,心快要从喉间跳出来了,又惊又恼,挣扎着踹他。

秦玦敏锐地按住她。

缠斗之间,他的发丝晃动,镶着羽毛的发辫从耳间滑过,穆君桐的视线忍不住被吸引。

这一刻,她的视野被无限扩大,随着耳骨的全部露出,她看到了他耳朵上的全部耳饰。

金的、银的、猩红的,还有一颗纯黑的。

那是她通讯器的颜色。

她忽然停止了挣扎,任由秦玦把她按到地毯上。

他垂头蹙着眉,不懂她为何行为如何反常。

她却忽然眨眨眼,犹如醒神般,转到了刚才她怎么也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我需要仔细地看看你的容貌,才能下定论。”

秦玦毫无所知。他松开手,安静地坐了回去。

他像是把自己当做了货物,等待着买家的验收。

穆君桐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凑近他。

他太高了,即使只是懒懒散散地坐在地上,穆君桐也需要跪在地上,直起身,才能让视线自然地与他平视。

他头发乌黑浓密,遮挡住了耳朵,穆君桐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通讯仪可能就在眼前,心脏剧烈跳动,好像要从胸膛里冒出来一般。

她极其紧张,手心冒汗。

随着她的靠近,秦玦在她视野中的五官放大,艳色逼人。明明他没有熏安眠香,穆君桐却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目眩神迷。

她咽了咽口水,压制住手指的颤抖,故作镇定地道:“让我看看……”

秦玦微微扬起下巴,乖巧地看着她。

这是一种不太一样的压迫感,微妙又危险,像在靠近一朵分泌毒液的食人花,一条鳞片耀眼的蟒蛇,下一刻就会被蛇尾缠上窒息。

她抬手,轻轻捧起他的脸,颤抖的指腹摸到了他光滑的肌肤,果然像危险的花蛇。

他毫无反应,没有任何羞耻心,没有任何不适,安安静静地等待她的评判,仿佛此时此刻她可以对他做任何事,予取予求。

穆君桐假装看得认真,实则眼神只敢从他面上轻轻滑过,不敢停留,强迫自己做出自然冷淡的神情。

她捧着他的脸上下动了动,然后自然地将他头发往后捋了捋,仿佛发丝遮挡了他的脸,干扰了她的判断一般。

秦玦对她的真实目的毫无察觉。

穆君桐听到了自己重重的心跳声,极快,她都怀疑这么大的声音会惹来秦玦的怀疑。

她控制住呼吸,终于将他的发丝别到了耳后。

他不适应地动了一下。

穆君桐心头一紧,连忙发出犹豫的声音,仿佛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嗯……”

他不动了。

穆君桐看到了他殷红的耳骨。白皙的右耳被他狠心折磨,硬生生打了五个耳洞,耳钉四周还留有血痂,显得他像羞涩至极,红晕久久不褪一般。

在款式繁复华丽的耳饰环绕下,一颗暗淡的耳钉镶在耳骨最上方,黯淡无光,毫不起眼。

穆君桐心跳陡然停滞半拍。

——这就是她的通讯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