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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想法子不?承认的时候,梁夏又?说,“就算红掌是?别人认错了,但?账本总是?真的吧。”

“冯苔手里有笔账,是?你?每次支取银两的数目,这个?数目刚好跟你?赈灾的数目一致,分文不?少,甚至你?还往里填补了一些。”

梁夏扭头朝后?看,冯府的大火还在烧,滚滚浓烟遮蔽了本就暗淡的月色,只是?火势渐渐变小?,浓烟势头一弱,月色就露了出来。

今日初八,月已半圆。

“燃起来的冯府如今已经是?个?空府邸,里面半分值钱之物都?没?了吧。”

肯定的语气。

事到如今,冯阮再狡辩也没?用了,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敷衍开口,“皇上真聪明,这都?能猜到。”

“哦,不?是?我猜的,是?艾草说的,”梁夏一脸真诚,“她说看见红掌让人往外?搬东西了,连个?花盆都?没?放过。”

冯阮,“……”

倒是?她大意?了,低估了那股暗处成长起来的影子,也低估了小?皇上的头脑跟胸襟。

“既然臣做了这么?些好事,”冯阮道:“要不?您就让臣提前告老还乡吧,把朝堂让给新人,由她们施展手段?”

“告老还乡啊,”梁夏悠悠开口,“可冯相?你?看着还很年轻。”

冯阮连连摇头,“不?年轻了不?年轻了,都?三十五了,四舍五入直接四十,半只脚都?入土的人了,哪里还年轻了。”

“入土也无妨,”梁夏油盐不?进,微微一笑,“冯相?之功,配享太庙。”

“……”埋哪儿都?给她安排好了。

“臣就想安葬好夫郎,然后?随他而去。”冯阮这封“辞呈”怎么?都?递不?出去,很是?心急,就怕被留下来当牛做马几十年,还是?独守空房的几十年,想想都?可怕。

“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

梁夏眨巴眼睛,叹息一声,“可我找到了周小?神医,他现在就住在陈府。”

“嗯?”冯阮瞬间从一根蔫巴的茄子支愣了起来,“皇上此话?当真?”

这话?她不?早说!

能在这个?时候找到周鱼鱼,说明就是?有缘,说明王氏寿命未尽还有得救。

“当真,”梁夏皱眉,慢悠悠说,“可冯相?去意?已决,我也不?好阻拦。”

冯阮拱手,“得此明君,是?臣之幸,臣觉得臣还能再为您跟大梁效力几十年。”

只要能救王氏,她愿意?跟大梁至死方休!

梁夏笑了下,朝冯阮拱手作揖,“我替大梁百姓,谢冯相?留下。”

“不?过我有句话?说的不?假。”梁夏看着冯阮,一君一臣相?视,两人同款抄袖动作。

梁夏道:“冯相?之功,配享太庙。有您,是?我之幸,是?大梁之幸。”

冯阮头回被人当场道谢,一时间胸口说不?出的酸涩满胀。

她完成这么?多次任务,每一次的结局都?像个?过街老鼠,被人喊打喊杀。

当权者享受着她赠与的一切,心安理得的处死她这个?“奸臣”,踩着她的肩膀站在皇位上,从未往后?深究过她的生平,也不?在意?她到底做过什么?。

这些是?冯阮被写定的结局,冯阮已经习惯并麻木了。

唯有梁夏,这个?十六岁的小?皇上,这个?笑起来文文气气的小?丫头,心怀天下,容得下她。

“我都?开始喜欢您了。”冯阮吸了吸鼻子,满心感慨,要是?能救王氏,留下加班也不?是?不?行。

梁夏婉拒,“冯相?大可不?必如此,你?我之情,仅限于君臣之情。”

冯阮,“……”

知道了周鱼鱼在陈府,冯阮便不?再耽搁时间,她示意?两姐妹,“去右扶风陈乐时家?。”

“不?走了?”红掌没?听到外?面在说什么?,只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冯阮,满怀希望。

冯阮扶起王珂,将她夫郎揽在怀里,“不?走了。”

不?走了,她还没?跟王氏培养出感情呢,先不?走了。

红掌脸蛋瞬间亮了起来,揉搓怀里的冯朱朱,“不?走了,主子跟主君都?不?走了。”

冯朱朱哼哼哧哧,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冯阮心急,匆匆跟梁夏打个?招呼,马车先她一步赶往陈府。

梁夏站在原地,目送冯阮马车离开,眼里带出笑意?。

沈君牧侧头看她,月光落在她脸上,皎洁无暇,眉眼清晰,笑意?晃人。

不?像个?小?皇上,像个?算计人成功的小?狐狸。

沈君牧别开视线,昂脸看月,只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头顶的月不?如月下的人亮眼。

李钱觉得像冯阮这般有能力有手段又?为国为民的人,留下来是?件好事,可是?……

“皇上,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李钱道:“冯相?若是?留在朝堂上,这般大的一棵树扎根在京城,对?新臣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

冯相?的功绩太大了,以至于群臣会看她脸色行事,到时候对?梁夏这个?小?皇上来说,不?是?好事。

李钱同为皇上,看到的是?权力的另一面。

功高盖主。

群臣会分不?清谁才是?主。

梁夏眨巴眼睛,“李钱啊。”

她笑,无害又?秀气,“谁说冯相?要留在京城了?”

“啊?”李钱愣住了,“那刚才您跟冯相?那意?思……”

“冯相?这般有本事的人,自然要用在最需要她的地方。听闻王氏喜欢看雪,北方偏东那片地方,始终不?太平,也很贫瘠……但?是?雪大,就很适合冯阮。”

李钱嘴巴都?张开了,抽了口凉气,“?!!!”

梁夏略显心虚,眨巴眼睛,“但?朕相?信以冯相?的能力,定会把那片地区管好的。”

树大不?适合留在京城,那就挪去适合她遮风挡雨的地方。

李钱小?声问,“这事冯相?知道吗?”

她马车跑这么?快,肯定不?知道啊!要是?知道的话?,说不?定直接带着王氏放弃治疗了。

梁夏得等?周鱼鱼把王氏治好了,再跟冯阮提这事。

“她许是?猜到了。”梁夏表示。

李钱点头,冯阮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留在京城妨碍梁夏,她多半猜到了自己会被调到别处,但?李钱估摸着,冯阮绝对?没?猜到小?皇上这么?狠心,直接把她“发配边疆”了。

“可怜冯相?,听说家?底都?卖了个?干净。”李钱啧啧摇头。

梁夏,“……她临走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多送她两身狐裘。”

免得买不?起衣服,冻坏了。

冯阮要是?瘦个?两斤,梁夏都?心疼。

李钱,“行。”

用人要用到极致,先花言巧语画大饼把人留下来,然后?——

狠狠地榨干她身上的价值,让她为国为民效力。

李钱表示学到了,这招他学到了。

梁夏说,“我们也去陈府看看。”

沈君牧都?以为要回去了,“去陈府?”

李钱,“您担心周小?神医治不?了王氏?”

“不?是?,”梁夏摇头,目光在沈君牧跟九号脸上扫过,眼里带出清浅笑意?,“带你?们去看看冯相?的猪儿子。”

刚才这两人都?好奇,只是?没?好意?思凑过去看,现在事情解决,两人不?仅能看,说不?定还能抱抱摸摸冯朱朱。

九号瞬间一阵风一样离开,“我去陈府门口等?你?们。”

沈君牧看看她,又?看看梁夏,最后?决定坐马车去。

梁夏抬脚往前,不?知道是?踩到自己大氅的衣摆了,还是?脚下不?平,路过沈君牧身边的时候突然踉跄了一下,脚步不?稳险些跌倒。

沈君牧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她的一条手臂,拉了她一把。

李钱惊呼一声,刚想跟过去扶的时候,就想起他跟大夏的赌注,顿时往后?退了两步,把手里灯笼吹灭,故意?大声说,“皇上,天黑,小?心着些啊!”

“我一时没?看清,”梁夏顺势开口,看着沈君牧,“谢谢你?。”

沈君牧全然不?知道是?套路,当真了,“你?爹说蔡夫子晚上看不?清东西,你?是?不?是?跟蔡夫子一样看不?清?”

不?愧是?师徒,连毛病都?一样。

梁夏像是?真看不?见似的,刚才还能好好走路的人,这会儿开始伸手缓慢朝前摸索挪步,“是?有点。”

这么?大的半个?月亮,都?看不?清路?

沈君牧迟疑,……那是?挺严重的,正好去陈府让周小?神医看看。

沈君牧见梁夏走的实在缓慢又?小?心,犹豫了一瞬,轻抿薄唇,上前一步,双手隔着袖筒,掌心朝上放在梁夏右手下面,托握着她的手腕,扶她踩上脚蹬。

“抬脚。”沈君牧轻声提醒她。

梁夏侧眸看沈君牧,“夜不?能视”的人,能清清楚楚看见沈君牧垂下的眼睫,看他秀挺鼻梁,看他干净的眉眼,看他微红的耳朵。

梁夏想弯曲手指顺势握住沈君牧的手,可实在不?好意?思,最后?只规规矩矩被他扶着坐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