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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炎摸了摸鼻子,识趣地又转移了话题:“大哥,你说要不要派些禁军去端木家?”

“刚刚大槐街上的那些个刺客分明就是想拿蓁蓁来要挟我……哼!”

“大哥,我跟你说,蓁蓁可机灵、可镇定了!今天还用水壶的沸水烫伤了一个刺客呢!”

“蓁蓁是不是很厉害?”

一说起端木绯,慕炎的一双凤眸便是熠熠生辉,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没了,从刺客突袭的事又说到了付夫人胁迫端木绯的事,把端木绯夸得天花乱坠。

“……”岑隐眼角抽了抽,开始觉得头疼了。

估计由着这小子,他可以说上半天也不会词穷。

“就让锦衣卫去吧。”岑隐截着慕炎的话尾打断了他。

慕炎也不纠结,从善如流道:“那就交给大哥了。”有锦衣卫看着端木府那边,他自然放心。

岑隐轻轻地击掌两下,守在外面屋檐下的小蝎就进来听命。

事关端木府的两位姑娘,小蝎自然是不敢轻怠,干脆亲自跑了一趟北镇抚司。

小蝎前脚刚走,后脚又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小将步履匆匆地来了,神采焕发,手里拿着一本账册和几个信封。

“皇上,”那小将恭敬地双手把账册和信封呈送给了慕炎,“这是从杨旭尧书房的密室中搜出来的账册和几封密信,请皇上过目。”

慕炎将账册与信封中的几封密信大致翻看了一遍,剑眉微挑,随即他就把账册与密信递给了岑隐。

岑隐翻了一下账册,掀了掀眼皮,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就都拿下吧。”

小胡子小将眼角的余光瞥了慕炎一眼,见慕炎毫无反应,知道他认可的岑隐的意思,便抱拳领命。

岑隐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就在京城中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整个京城都随之动荡起来。

先是东厂接手了杨家的查抄,紧接着,又是付家、封家等几户人家也被东厂查抄。

京城顿时风声鹤唳,不少府邸皆是人人自危,颇有几分草木皆兵的感觉。

自打慕炎登基后,岑隐行事就低调了很多,众人已经很少见到东厂奉旨抄家了。

大部分人也在私底下揣测、议论过,不少人觉得要么就是岑隐的脾气变好了,要么就是他怕自己揽权过甚,总有一天会被慕炎收拾,这几个月来,才开始收敛了气焰,这是在向新帝示弱、示好呢!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历朝历代,都不乏阉臣专权的事,可是这些个阉臣终究没有什么根底,他们的权利来自帝王,倚靠的也不过是权利的宠信,有一天,当权利的宠信不再是,这些阉臣什么都不是!

古往今来,阉臣专权都没什么好下场,岑隐要是再不收敛,迟早会让慕炎拿他开刀,杀鸡儆猴。

这些人自觉看透了真相,对东厂的忌惮也就少了,直到今天,东厂又突如其来地有了大动作,又是拿人又是抄家的,杀气腾腾,也让京城上下再次想起了过去被东厂支配的恐惧。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的气氛越来越压抑,那些官员都是夹起尾巴做人,提心吊胆的。

那些相熟的官员聚集在一起时,难免也会在私底下讨论几句。

“这次东厂的动静这么大,莫非是为了前日牡丹宴上的事吧?”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官员与身旁的三四个官员说道。

“肯定是!”另一个头发花白的官员点头道,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付家的事你们听说了没?”

其他几个官员闻言,神色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付盈萱那日在公主府的所做所为,他们都已经听说了,哎,这付家胆大包天,意图混乱皇室血脉,说得难听点,这一回,付家便是满门抄斩,那也是活该!

皇室子嗣可容不得一点差错!

只不过,这些官员原本都以为这次出面的会是新帝,没想到新帝竟然把这件差事交给了岑隐,又或者,这是岑隐自己讨来的差事?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留着山羊胡的官员唏嘘地又道:“岑督主应该是在为端木四姑娘做主吧!”

几人一路走,一路说,往着文华殿方向而去,他们都生怕被锦衣卫发现,全都不敢大声议论。

“不对啊!”一个身形矮胖的官员突然驻足,蹙眉道。

于是,其他几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去。

“那杨家呢?”那矮胖的官员眉宇深锁地说道,“第一个被封府的可是杨家啊!”

“这还用说吗?”那头发花白的官员冷哼了一声,用一种指点江山的口吻道,“徐大人,你想想,这杨家唆使端木朝夫妇两人去京兆府诬告端木大姑娘,还污蔑端木四姑娘是邪祟。罪证确凿,杨家自是难辞其咎!”

“定是如此了!”

其他几人都是频频点头,都以为自己真相了。

“这岑督主对端木四姑娘还真是好!”

也不知道是谁感慨了一句。

再联想新帝对端木绯的看重,这些官员越发感慨了。

除了端木绯命好以外,他们也想不出别的说法了。

“尤大人,王大人,刘大人,你们说封家又是怎么回事?”那位矮胖的徐大人继续往前走去,忍不住问道。

说到封家,其他几位官员的神色都变得极为复杂。

封家在大盛朝的位置实在是微妙,谁都知道新帝被叫了十几年的“封炎”,即便后来安平与封预之和离了,但封家于新帝而言,总是有那么点养育的情份在。

“现在岑督主拿封家开刀,你们说会不会是……”那留着山羊胡的官员一边说,一边以右掌为刃,做了个“一刀切”的动作。

那些官员的神色更复杂了,他们都想到一个方向去了。

现在岑隐拿封家开刀,莫不是在以此震慑新帝?

想归想,猜归猜,这些话他们确实不敢说出口的,只敢这么含糊隐晦地说几句。

对于这些官员来说,他们也只希望岑隐的这把火别烧到自己身上。

这时,文华殿出现在了前方,众人皆是有志一同地噤声,不敢再说这个话题。

然而,当他们从文华殿出来时,就又听闻了一个消息。

继封家之后,东厂又把武安侯府与怀远将军府给围了。

这才短短三天内,就接二连三地有府邸被东厂查抄,这下,那些个勋贵官员是真怕了,连私底下也不敢对这件事过多议论。

毕竟东厂这都动了封家,新帝居然都不敢说什么,东厂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京城中人心惶惶,明明还不到宵禁的时候,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整个京城都变得冷清异常,只偶尔看到那头戴尖帽、身穿褐衣的东厂番子们策马奔驰在京城的街道上奔驰着,意气风发。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隐约有种大盛又要变天的感觉,更有人吓得晚上辗转难眠,夜不成寐,生怕东厂这把刀下一刻就架到了他们的脖颈上。

这一夜,不少人都是睁眼到天明。

到了次日早朝上,金銮殿上不少官员的眼窝处都是一片青影,憔悴不堪。

新帝一登上金銮宝座,柳御史迫不及待地上奏,先陈述了东厂查抄了封府的事,随即义正言辞地表示:

“皇上,封家对皇上有养育之恩,有道是,‘天下之事孝为上’,‘孝为万事之纲纪’,皇上是天子,更该守孝道,为天下之表率。”

年轻的柳御史才二十有八,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正气凌然地说了一大通。

他虽然没直说慕炎不孝,但言下之意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金銮殿上的其他文武大臣神情各异,有人皱了皱眉头,有人暗暗咋舌,有人感慨这位柳御史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有人暗叹柳御史不知死活。

待御史说完后,金銮殿内便陷入一片沉寂。

大部分官员都没敢抬头,等着皇帝龙颜大怒,或者干脆就甩袖而去。

也有人大着胆子,悄悄地抬头去看慕炎的脸色,却发现年轻的新帝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面孔,全然没有因为御史的上奏而动容。

知慕炎如端木宪却是从他的神色中瞧出些端倪来,慕炎这臭小子怕是要放大招了,自己就等着看好戏就是。

端木宪悠然而立,娴熟地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慕炎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右侧的一个太监做了一个手势。

那个太监立刻意会,从一个小內侍手中的接过一道圣旨,利落地打开,就拖着慢悠悠的调子开始宣读圣旨。

这道圣旨表明杨家乃是前朝易氏后裔,图谋大盛,按罪当诛,封家、付家、武安侯府与怀远将军府乃是易氏的余党,罪无可恕,由东厂抄查后,交由三司会审。

这道圣旨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哗然。

所有的朝臣都知道易氏是前朝的国姓,也就是说杨家是前朝余孽,意图谋反!

震惊之余,不少大臣都开始觉得后怕,杨家以前是庆元伯府,在杨家失去爵位前,与杨家联姻的家族可不少啊。

谋反罪可以祸及九族,这姻亲也属于九族之列。

那些大臣或震惊,或恍然,或惶恐,或唏嘘,久久没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

脸色最复杂、最难看的大概就是刚刚上奏的那位柳御史了,他此刻还站在金銮殿中央,变得进退两难。即便是封家对新帝有明面上的养育之恩,这一旦涉及到谋反,所谓的“养育之恩”也算不上什么了。

孝为上,但是孝之上,还有国!

这时,就听金銮宝座上的慕炎开口道:“杨旭尧潜逃出京,朕已下令禁军搜捕其下落,必要将其捉拿归案!”

文武百官犹在惊诧之中,甚至连“皇上英明”之类的客套话都忘了说。

慕炎又继续道:“夺庄亲王府慕建晔的世子位,由其弟慕建弘承袭世子之位。”

一连串的事炸得满朝文武都有些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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