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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大盛话说一遍,再以怀语说一遍。

舜桦城的沦陷已经成了一场无可挽回的定局,饶是慕祐景蓄意抹黑了自己的脸,混在溃逃的怀兵和百姓们中间,他还是被大盛的士兵拿住了,被押到了骆光清的马前。

跨坐在一匹黑马的骆光清居高临下地望着慕祐景,唇角噙着一抹讥诮的笑。

“哎呦,原来是三皇子殿下啊!”

“殿下不是成了女王的王夫吗?!怎么混成这样?!”

“莫非,女王逃跑都没带上殿下?看来殿下这王夫好像不太得宠的样子。”

骆光清的这番话再次引来周围的那些大盛士兵们一片轰然大笑。

慕祐景真恨不得挖个地动钻进去,僵立原地,头根本就抬不起来了。

骆光清嘴角翘得更高,故意斥道:“都笑什么笑,还不赶紧去把苏娜抓回来!”

他的眼底难掩调侃的笑意。

他身旁的这些将士都是他的亲兵,自是明白他的心意。

“是,骆总兵!”

一众大盛士兵齐声应命,然后训练有素地散开。

次日一早,等到舜桦城上下尽皆归服时,苏娜也被擒住可。苏娜和慕祐景作为战利品,先行被押送回了大越城,骆光清还要留在舜桦城继续处理后续事宜。

二月初六,当苏娜的囚车进大越城的时候,所有的部族族长都派了人去城门口围观。

当确认囚车里的人确实是苏娜后,这些部族族长纷纷跑去岑隐那里示好,几乎是争先恐后地表起了忠心来:

“岑督主,我们是真心归顺大……朝廷的!”

“没错,吾等绝无二心,对朝廷是忠心耿耿。”

“岑督主,以后朝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吾等决不推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这一幕罗其昉自是看在眼里的,再一次赞叹岑隐的手段。从此以后,这些部族族长再也不敢有任何异心了。

这些部族族长退下后,岑隐就吩咐罗其昉派人把包括苏娜与慕祐景在内的一众人犯押回京城,并为骆光清准备庆功宴。

三月初一,一众人犯就抵达了京城,慕炎下令三司会审,根本就没见苏娜与慕祐景。

三月初三,由大理寺、刑部与都察院主审此案,定为谋逆罪,主犯苏娜和慕祐景等一众主犯被三司判了斩立决,慕炎当天就批了这道折子。

这件事关注的人太多了,消息一下就传开了。

那些朝臣在背后难免也会悄悄地议论几句,有人心里多少觉得,慕祐景好歹是宗室,是新帝的堂弟,判斩立决太过了,但慕炎登基这一年多来,威严渐重,这些人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两句,根本就没人敢在金銮殿上提。

当天牢中的慕祐知道这个判决后,吓到了,他以为他最多也就是跟上次一样判个流放岭南,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会是死刑。

怎么会这样呢?!

慕炎甚至留了父皇一命,怎么会要自己的命呢!

“慕炎……我要见慕……不,我要见皇上!”

“帮我传话给皇上,我要见他!”

“我愿意去岭南……跟皇上说,我这次一定去岭南!”

“……”

慕祐景在天牢里叫了一天一夜都没停歇,叫得声音都嘶哑了,然而,无论他怎么叫,都没人理他。

对于这些天牢的牢头狱卒而言,慕祐景已经是个死人了。

惊恐不已的慕祐景食不下咽,夜不成寐,甚至没有吃他的断头饭,在行刑的时候直接昏死了过去。

刽子手早就见怪不怪,刑场上,什么千奇百怪的丑态没见过,依旧稳稳地挥起了屠刀。

刀起刀落,血液高高地飞溅了起来。

午门行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御书房:

“皇上,慕祐景、苏娜等一干人犯已行刑!”

慕炎刚忙完了手头的政事,难得提早可以收工,他正急着回重华宫,只随口敷衍地应了一句,就把来传话的内侍给打发走了。

慕炎正急着呢,慕祐景这等无关紧要的人根本占不了他半点心思。

慕炎担心的自是端木绯。

自打前两天起,端木绯就好像身上很不舒坦,懒懒的,整天在睡觉,有时候他们俩明明在说话,她突然就托着下巴睡着了。

他说要叫太医给她看看,端木绯又懒,说着说着就把他给敷衍过去了。

慕炎知道,端木绯从前还是楚青辞时,自小就是泡在药罐子中长大的,三天两头看大夫,看得怕了,因此,现在她连每三天一次的平安脉都不愿意请,宫里的内侍、宫女们又都纵着她。

慕炎越想越急,加快脚步朝重华宫方向走去,这一路,內侍宫女们看到他,皆是停下了脚步,俯首行礼。

慕炎风风火火地回到了重华宫,一个圆脸宫女迎了上来,福身禀道:“皇上,皇后娘娘在午睡。”

慕炎皱了皱眉头,急了。

端木绯虽然每天都有睡午觉的习惯,但是一般也就睡一个时辰,现在都快申时了,早该起了。

慕炎觉得还是得找太医才行。

“宣太医!”

慕炎丢下一句后,就朝寝宫方向走去,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见慕炎来了,碧蝉与绿萝识趣地退了出去。

端木绯正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一块绣着龙凤的大红锦被,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在锦被的映衬下显得更小巧、也更精致了。

慕炎走到了榻边,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然后在榻边坐下了,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似的,他心里是怕的。

蓁蓁可不能生病啊!

端木绯的右手从锦被下露出了一半,白皙的指尖小巧柔嫩,仿佛一碰就会坏似的。

慕炎抬手想碰她的手,又怕吵到了她,手指在快碰到她时,又停住了。

端木绯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感觉到似乎旁边有人,她的眼睫颤了颤,慢慢地睁开了眼,眼睛看着睡眼惺忪的。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榻边的慕炎,微微一笑,“阿炎,你回来了!”

她想要起身,慕炎连忙把她扶了起来,亲自给她穿衣裳。

端木绯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一边配和他偶尔抬下手什么的。

她还没完全睡醒,见着东西就想靠过去,当他给她系腰带时,她就慵懒地靠在了他怀里,就像是一只娇滴滴的狮子猫。

慕炎给她穿好了衣裳,又拉着她去梳妆台坐下,亲自那牛角梳给她梳头。

他不会梳什么繁复的发型,就只能简单地帮端木绯把头发编成了麻花辫子,在发尾系上头绳。

这时,帘子外传来了绿萝的声音:“皇上,何太医来了。”

何太医?!端木绯眨了眨眼,眼睛一下子变得清明了不少,彻底醒了。

“进来吧。”慕炎道,然后软言哄着端木绯,“蓁蓁,没事的,诊个平安脉就好。”

“……”端木绯看着倒映在铜镜中的慕炎,小嘴微张。

她觉得自己没事啊,只是最近有些犯困而已,都春天了,春困很正常的!

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看着慕炎担忧的眸子,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那绣着牡丹花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打起,绿萝与碧蝉带着何太医进来了。

何太医与端木绯也是老熟人了,可是此刻在慕炎跟前,何太医难免有些诚惶诚恐,恭恭敬敬地给帝后行了礼,目光落在了抓在慕炎右手中的牛角梳上,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牛角梳与端木绯的麻花辫之间扫视了一下,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脑子放空。

慕炎从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催促道:“快给皇后看看!”

何太医连连应声,端木绯乖乖地伸出了右手,由着何太医把三根手指搭在她腕间。

慕炎目光灼灼地盯着何太医,碧蝉与绿萝也是屏息以待。

寝宫内,静悄悄的。

外面的宫人似乎也知道太医来了,全都收了声音,唯有春风习习,吹得那长满花苞的枝叶微微摇曳。

春意正浓,生机勃勃。

何太医久久没有说话,诊了端木绯右手后,又诊左手,继续沉默,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脸肃然的样子。

何太医的神情实在是太过严正,看得慕炎胆战心惊,心一点点地往上提。

他生怕端木绯真病了。

碧蝉与绿萝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