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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不配附祀太庙。

霍决给他支招:“跟朝臣们哭少年夫妻吧。”

少年夫妻。

朦胧帐中,皇帝不知道呢喃什么。

霍决退出去了。

霍决折腾了一夜没睡,但是面上并没有倦意。

他离开干清宫,去了翎坤宫肖妃那里。

“陛下正盛年,皇子们也都小,争大位的事,先不急。”他说,“娘娘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若我不替娘娘遮掩,娘娘就得随许妃一起去了。”

“但陛下肯定是找都督来的。”肖妃回答,“所以我不怕。没有都督,我一路怎能走到今天。”

霍决却道:“你所求,得不到,白费力。”

肖妃道:“我一石二鸟,奏效了,挡路的人没了,为何就得不到。”

许妃就和她的主人一样没脑子,撩拨撩拨,这主仆俩就一起上路了。

“因为你只是一个守门婢女。”霍决道。

肖妃呆住。

她是婢女出身这件事,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了。

霍决道:“他想要的皇后,绝不是一个守门婢女,他想要的皇后,必须出身、德行、才学都无可指摘,近乎完美,让全天下的人都说不出不好来。”

这个女人,必须光芒万丈,必须母仪天下。

她的身上,必须刻着“正宫”两个字,令天下人信服。

如此,才配和皇帝一起坐在金座上,让天下人看看,他们无愧于“帝后”二字。

谁还能选择出身不成,肖妃气哭了。

“娘娘该争的,是未来在陛下身后做太后。”霍决说,“别浪费力气在争皇后上,但有个万一,翻了船,我救不得你。”

肖妃气得捶床哭泣。

霍决离开了。

天亮了,皇城响起丧钟。

敲够了足够的声响,让那些被惊醒默数钟声的人都知道,皇后薨了。

臣子潮水一样涌入宫城。

一夜没睡的皇帝打起精神来,面对这一群人。

皇后下葬之礼的事,吵了好几日,最终朝臣们捏着鼻子,同意了这个自尽的皇后附葬皇陵。

赵烺觉得肩膀放松了很多。

“我总是不欠她的了。”他说。

他又说:“连毅,我给你赐一房妻室吧。”

娶妻,是本朝有脸面的成功太监都爱做的一件事。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有特殊意义的象征。

赵烺说:“还是有个人,没事跟你说说话,嘘寒问暖,热汤热水。当然这些事婢子们都能做,但是由那个人来做还是不一样的。你别急着拒绝,真的挺好的。”

霍决却道:“我想娶的人已经嫁了。”

“唉。”赵烺道,“你竟还惦记着前面那个?”

“陛下。”霍决道,“我也曾是男人。”

曾经会爱人,会对未来的妻子有期盼。赵烺说的嘘寒问暖热汤热水,他都懂。

赵烺只叹息:“那算了。”

方皇后定下来以皇后附葬皇陵,但不附祀太庙,京城的人都道:“天子是个有情人啊。”

许多妻子夜里床头逼问丈夫:“我若死了,你能跟我死同穴吗?”

丈夫们说:“什么死不死的,呸,不吉利……哎哟,哎哟,别掐,好好好,同穴同穴!”

十二月,监察院开封府司事处传书到京城。

他们打听了许久,竟打听不到陆少夫人去了哪里养病。因陆府是个上面打过招呼的特殊存在,所以迄今为止,开封府司事处只是打听,未对陆府用手段,特地打报告来申请。

纵不用手段,一个后宅妇人的养病之处竟打听不到,本身就不对了。何况这负责打听的是监察院的人。

此时,霍决和小安都意识到温蕙那里出了问题。

“让他们放手查。”霍决说。

信鸽带着这命令南飞。

开封府的人得到了允许,当日陆府内宅里失踪了一个丫头,外院失踪了一个门子。

因是同时不见的,管事怀疑他们俩是私奔潜逃了。还报了官,在衙门那里挂上了“逃奴”,缉拿追捕。

十二月底,衙门已经封印,马上就要过年了,霍决再次收到开封府的汇报,称刑讯多日,一无所获。

当日,接走陆少夫人的马车仆从,全是陌生人。

霍决把这张信报揉成一团,握在手里。

从仆人那里都逼问不出线索的话,只能动一动陆家人了。

他是想让她安安静静地生活的,但前提是平平安安。若不平安,哪来的安静。

霍决抬眸:“康顺,你去。”

康顺已经在收拾东西,吆喝人,准备出发。

小安碎碎叨叨地嘱咐他:“她有孩子的,跟婆母关系也好。你得小心着。”

康顺道:“我晓得,我又不傻。”

不能有什么事,以后让他们嫂子怨恨他们哥哥。

有亲信来禀报安左使:“赵卫艰又派人来送礼了。”

“真~烦!”小安一叉腰,怒目,“不是勾搭双满去了吗?不是以为可以绕过我们吗?怎么着,撞南墙了?知道没我哥哥点头,双满也不会理他的是不是?”

他正因为温蕙这事烦心呢。

都放了眼线在那边了,居然让她出事了?这是他念安之耻!

赵卫艰这时候送礼来,就是招他烦!

小安道:“我非骂他一通不可!”

气哼哼地走了。

一顶小轿停在门房院里,垂着帘子。

小安根本就没过去看。他在门房接待厅里见了赵家的幕僚,翻了翻礼单:“美人一个?”

“我们家缺美人是吗?大过年的,就送个美人?”小安冷笑,“赵大人寒碜谁呢?”

幕僚心想,我们真金白银地送进来多少了,也没见你嫌“不寒碜”。心里再骂娘,脸上也得堆着笑,道:“安左使息怒,我们送的这个女子,与旁的女子不同。”

“哦,学过什么特别的伺候功夫?”小安道,“十八般‘武艺’就不用说了,送来我们这里的女人都精通。让我听听,她会什么与众不同的‘功夫’?”

幕僚道:“她的特别之处并不在于此。”

“那就是什么都不会了。”小安直接翻手扔了那礼单,冷笑,“赵卫艰看不起人是吧,随便找个什么村姑就敢往我们这里送?欺负我们是净过身的是不是?行,我记住了。”

转身就走。

幕僚汗都下来了。

这个念安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又不讲道理,还睚眦必报。

真是见鬼,怎么就给扣上了一顶看不起阉人的罪名。

眼瞅着他要离开,幕僚忙追上急道:“这个女子,她曾经与都督订过亲!”

小厮打着厚重的帘子,小安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凝滞在了那里。

他缓缓回头。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