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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深寂。

未燃尽的纸钱洋洋洒洒, 飞出了废旧的宫墙。

掌灯的宫人不在,妇人的啼哭之声哀切,徒增这宫中的悲凉阴森。

“虎儿,我的心肝虎儿, 你且安歇吧……”她低声呜咽着, 望着那盆中的火, 恨不得能将整个皇宫给烧着了。

她甩了把眼泪鼻涕,忽一顿, 觉得背后有阵阴风。不知从何时起, 一名太监已站在了她身后。

她面露惊恐:“你……你是何人!”

太监朝她行礼,阴阴一笑:“奴才是忧心长公主思念睿王成疾,特来助长公主, 早日去与睿王团聚。”

“……放肆!你这贱奴子要做什么!我乃堂堂大启朝的长公主!”她惊恐地喊了起来,那太监已抓住了她的后领,一路拖着她到了这院中的枯井。

四处都是黑的,她摸不到井沿, 金冠先掉到了井里,碎了。

紧接着,“噗通”一声,院里的纸灰顿时飞得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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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昨夜长公主跌井,薨了。”

魏绎正在斗蟋蟀,放下牛筋草,望向了宁为钧,挑眉笑道:“这么快?朕还寻思着她能给朕找几个细腰翘屁的妃子, 这下没戏了,朕只能在窝里讨乐子。”

他随即又生出一分极为敷衍的悲痛:“朕在这世上就剩姑母这么一个亲人了, 她身子一向健朗,本可以长命百岁,可惜了。”

宁为钧正色,又禀报道:“长公主昨夜是在思寒殿祭奠魏虎时,才不慎落井。”

魏绎轻笑,又将两只蟋蟀重新给放了出来:“还有查到什么,接着说。”

“臣一早便带人去了趟思寒殿,这案子中的疑点确也不少。思寒殿院中尚有一堆未烧完的纸钱,灰烬堆砌之处与那口枯井也得走上十几步,恐怕——”

宁为钧欲言又止,等着魏绎先发话。

魏绎没抬头,笼中的两只蟋蟀正打得厉害,他逗了一番,才说:“魏虎因谋逆之罪被诛,朝廷早就下了令,任何人不得操办丧事祭奠。她疼惜自己儿子死得冤,没准烧着烧着,一时悲痛,想不开便才投了井。她既要自寻死路,何必还要多此一举?这背后总还是会牵连出别的人来,你要开罪了那人,朕可保不了。”

一只蟋蟀已被咬死了,魏绎还不得意,总觉得两只都死了才好。

宁为钧一顿,便躬身一拜:“是,臣领命。”

宁为钧跟魏绎禀报完案子,从正殿退下,就瞥见林荆璞正独身躺在衍庆殿的院子里乘凉。

盛树之下,林荆璞穿着一袭浅青色的袍子,这满园的暑气仿佛都因他消融了。掌中一幅泼墨牡丹图,宁为钧认得那是魏绎的扇子。

林荆璞也远远看见了他,扇子轻摇,便从躺椅上稍稍直起了身要与他打照面。

于是宁为钧敛目,绕过树杈,快步走了过去。

林荆璞已起了身,含笑朝他欠身作揖:“久闻刑部的少年郎办案如神,这便有幸见着了,久仰。”

宁为钧脸色恭敬,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为好,便没说什么,只是将身子压得比林荆璞更低。

他们年纪相仿,却是一个要比一个沉稳。

林荆璞直身:“当日马场凶险,多亏宁大人及时去相府通传报信,才救了我一命,还未及道谢。”

“安保庆与睿王勾结作乱,蒙蔽圣听,臣只是尽了本职。”宁为钧的腰还弯着。

林荆璞合了扇子:“那先前郝顺一案——”

宁为钧:“阉贼祸国,贪污受贿,人人得而诛之。”

林荆璞又笑了,无意打量起了宁为钧腰上挂的一个荷包,淡淡称许:“好别致的绣工。宁大人随身将此物佩戴进宫,可是尊夫人亲手缝制的?”

宁为钧一愣,忙解释道:“还未娶妻。只是家里人做的,求个平安罢了。”

林荆璞颔首,见他这般拘谨,不得已用扇子去抬起了他的胳膊:“宁大人不必如此谨慎,我在启朝宫里只是个没品阶没名分的。这样叫人瞧见了,反倒是乱了礼制。”

清风微醺,宁为钧宽袖轻摆,身子却极正,只道:“您如今是皇上身边的人。”

林荆璞眉头极细微的挑动了一下,就见魏绎从正殿里走了过来。

魏绎就着躺椅上卧了下来,宫婢在旁摇扇,又有太监端上来新鲜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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