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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空中响起了闷雷,轰鸣不止,地面的砖石烧得滚烫。

吴祝与吴涯持刀候在寝宫外厅,肃面凛然。官员们唯唯跪在殿外, 望见这光打雷不下雨的天气, 说不上是侥幸还是煎熬, 雨滴未落,汗水已浸湿了他们的旧式官袍。

皇帝寝殿内挂满了密不透风的帘帐。

林珙的晕厥乃是发热所致, 兼带中暑之症。御医给他灌了几剂猛药下去, 好不容易背后出了点汗,凸起的筋脉有消下的痕迹,可他身上的热始终没有退, 人也一直没醒,到了夜里,反而呼吸困难起来。

——这与邺京考生患的是一样的病症。

眼见这情势愈发不好,御医们不得已跟姜熹禀明了此事。

姜熹没有退缩, 保持着一国之母的从容不迫,不顾众人阻拦,坚持要陪在林珙身侧。

她深知在这个关头,无论是大臣、三郡百姓, 还是天底下的林殷之士,都想见她与幼帝同在。她身为当朝太后,必须要站出来主持大局,以防帝命不测。

吴娉婷不久后也赶到了,站在姜熹身旁, 止不住地啜泣。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长相,婉约柔媚, 声音、样貌、姿态,连眼泪都是软趴趴稠糊糊的,一哭起来便没完没了。

“皇上、皇上当真得了疫……”她张口一问,便又要哭起来。

美人哭多了也令人觉得厌烦,何况她的哭声一半都是挤出来的,生涩僵硬。

姜熹实在觉得聒噪,说:“天色不早了,皇后还是早些下去歇息吧。等皇上一醒,哀家让下面的人到你宫里知会便是。”

吴娉婷大声泣诉:“皇上死生危难之际,臣妾是皇上发妻,情深恩重,如论如何都要陪着皇上共渡难关才是——”

姜熹冷眉一瞪,肃声质问:“皇后是哪只眼睛瞧见,皇上死生危难了?”

吴娉婷恍惚一怔,退了半步下去:“太后恕罪,臣妾、臣妾失言了……”

姜熹没再理会她,让人送吴娉婷退下后,渐渐犯起了头疼之症。

林珙这次发病,疑点重重。

邺京的疫病如何会传到三郡?珙儿这些日子到底接触了什么人?他又是如何染上的?这些疑点都没法开诚布公地查,或者说根本没得查!

一旦查了,他们便是跟天下人昭然:三郡也在闹疫病,而且闹得极凶,连从不出宫的皇帝都染了病!

那邺京鼠疫是发作于三郡的说法,便更加有迹可循了,这无疑是中了启朝那帮人的下怀。

于是他们须得谨慎,对外称林珙只是中了暑,至少这风头能压几日便压几日。

……

林珙后半夜陡然惊醒了,颈后的枕头湿了一片,隔着厚厚的帘帐,他看不清楚那头陪同的人。

姜熹在椅子上快睡着了,声音很远:“珙儿,觉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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