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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激起千层浪。

梁复安这纵身一跃, 激起的水花不止溅到了太后宫。

果不其然,是夜梁复安诸人在太后宫内与姜熹争执,翌日便传遍了整个皇宫:太后执意不肯救幼帝,因此还逼死了忠心耿耿的御医元老。

朝野内外的矛头, 一时都指向了他们的当朝太后。

旧臣们心中都明白, 姜熹早不是当年娴雅淑德的太子妃。从她半年前带着林珙到三郡掌权时, 不少人便对林荆璞与伍修贤投启一事存疑,后她以幼帝之母干涉朝政, 崇武轻文, 暗中削减各部文臣行谏问责之权,又因与吴祝的私情屡屡遭人非议。

只不过姜熹行事隐蔽,人们捕风捉影, 却始终抓不牢实在的把柄,又碍于她太后的身份,不好苛责过甚。于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直至今日梁复安的死, 才有了借题发挥的由头。

梁复安尸骨未寒,便有数十名大臣堵在太后宫外,呈上联名奏疏,要追封梁复安官职, 还恳求姜熹归还皇上玉玺,在后宫安享天伦。

林荆璞阅完这封从三郡边境来的加急快报,魏绎已熟练剥了两个核桃,将果仁搁在林荆璞手旁的碟子里。

林荆璞指尖轻敲了敲碟子,似没多大兴致, 他合上奏报,冷声道:“梁复安性子庸和怯弱, 便是恼羞成怒,也不会贸然拿身家性命做出头鸟。到底是自尽,还是有人诱他自尽,恐怕还不好下定论。”

魏绎轻挑眉头,笑而不语。

林荆璞平静看了他一眼:“你坦白告诉我,梁复安可也在你的算计之中?”

魏绎继续剥手中的核桃,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梁复安是你亚父故交,多少也跟了你几年,算是忠心尽责,哪怕是念着你的面子,朕也决计做不出那样的事。换个说法,朕若真有这样的筹算,三郡那帮旧臣中还多得是比梁复安更好用的人,梁复安的资历再老,德行再高,终究也只是个御医。”

魏绎着重点明了“御医”二字。宫里的御医说白了不过是些有技艺的奴才,他们远比不得权臣与将军来得举足轻重。

这段时日只能接触到御医、利用御医造势的,还能有谁?

林荆璞已想明:“林珙。”

魏绎拣了两瓣核桃仁放入他手心:“朕曾提醒过你侄子,在他病重后可设法跟启朝求援,姜熹为了复国之计,势必不会轻易答应,他只需合理利用这一点,便可反客为主,陷姜熹于不仁不义之地。”

林荆璞缓慢咀嚼核桃,颔首说:“姜熹不甘让大殷久居于三郡为都,她想用战马大炮重回中原邺京,因此半年来不惜代价,征召士兵、锻造武器,可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么说来,你教唆林珙,也不清白。”

“逼梁复安自尽,只能是林珙自己的主意,此事恐怕连柳佑都还被蒙在鼓里。”

魏绎换了个坐姿,凑近说:“朕这几日在想,就算你侄儿是个擅于谋算的神童,旁人稍加点拨,便能想出如此狠招,可姜熹毕竟是他亲生母亲,他如此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虽说帝王无情,在长成为真正的帝王前,谁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魏绎同林珙这么大的时候,压根没这般能耐,哪怕他恨魏天啸恨得牙痒痒,也念着那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心存侥幸。

林珙这样做,当真只是为了从自己母亲手中夺权么?

这对母子,实在蹊跷。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林荆璞,沉默片刻后,道:“你还记得宁为钧么?姜熹与林珙多年来一直藏身在他的宅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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