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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珙一路上都心神不宁,柳佑送他到了寝殿,告退之时,林珙又伸手拽住了柳佑的袖子,小声地问:“柳太傅,可否再陪陪朕?”

“皇上莫怕,”柳佑没有进殿,蹲下身只在殿外安抚道:“待到龙虎符造出,微臣便有办法将万奋拉入我们营下,兵权可夺。”

“嗯。”林珙眼睑低垂着,仍是不安。

“还有皇后胎中并非是真正的皇嗣,太后即兴想了这么一出指鹿为马,朝廷那帮旧臣窝囊成性,无人敢当面指责于她,可天下人未必会同她演这出荒诞的戏。”

柳佑理了理林珙的衣领子,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声音极柔极低:“冒充皇嗣是株连九族的死罪,臣方才看见吴皇后,半疯半傻,怕是是有什么隐情,到时候将计就计以私通之罪加之,此计可破。退一万步说,皇上是太后的亲骨血,太后对前朝权势再眼红,总不至于真将一个假皇嗣推上皇位。依臣所见,她不过是察觉到皇上近来对她有忤逆之意,想吓唬吓唬皇上,让您听从她的安排罢了。”

夜里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林珙的帽檐上,他一个哆嗦,陡然间更害怕了,缓慢松开了柳佑的袖子,不再靠近。

柳佑眸子一深,心头忽涌上一股不可名状的不安,蹙眉问:“皇上,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与臣说?”

林珙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无事……朕只是、只是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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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人带到了。”

夜已三更,西斋偏厅门窗合得严实,两名护卫将宁为钧从暗门带入,带到了林荆璞面前。

宁为钧半年前在狱中服毒未尽,而后便在皇室宗祠养了半年的伤病,如今人瘦得只剩下了一副皮包骨,双目浑浊无光,与那少年郎已是判若两人。

“赐座。”林荆璞放下书卷看了他一眼,又朝云裳吩咐:“将屋内所有的灯都点上,不够的话再去添几盏吧。”

“是。”云裳领命后,从宁为钧身旁经过,切齿轻哼。

烛光刺得宁为钧双目难熬,他抬起黯淡的眸子,看到座上的林荆璞,周身浑然一怔,四肢散架般地从椅子扑摔到了地上。

他麻木苍白的脸上霎时浮出一丝激切,喉间哽咽不已。

林荆璞为何会众叛亲离?这其中缘由旁人或许不知,他宁为钧不可能不心知肚明。要不是他瞒着众人私藏姜熹与林珙多年,咬牙死守这对母子下落,不肯相信便不会发生后面在凉州的一切。

“听说你先前病得不轻,身子如何了?”林荆璞语气宽和,并不是找他算账的:“现今吃的是什么药?”

宁为钧顿了顿,低声回答:“罪民精神尚可,药已停了。”

“我看离‘尚可’二字怕是还差得很远,”林荆璞打量他的面色:“我已与魏绎提过,你的罪不至此。皇室宗祠虽清静,可也是个孤冷之地,本该早日发下诏令,让你回到邺京来养。”

宁为钧没应声,静默跪着,道谢之词在唇边也吐不出半个来。

“其实找你过来,是还有一些事要问问你,”林荆璞端起一杯沏好,起身走过去,递到宁为钧的手中:“是关于皇兄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