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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不约而同,就着眼前清静的宫道缓慢踱去。宁为钧如今安心养病,已远离朝堂中的争斗,只不过偶尔陪林荆璞说说话。

天已放晴了,韦进福让打伞的宫人先退了,只留了几个的禁军近卫跟着。

“想来你已听说了今日在朝堂上的事情。”林荆璞说。

宁为钧低头捣了捣炉中的香灰,说:“当众激恼群臣,不是二爷的作风,倒像是沾染上了几分启帝的习气。”

“我的确不喜面子上得罪别人,背地里还要杀人害命的勾当。”

换做林荆璞平日里的手段,是把人亲手埋进坟墓里都不肯沾半点晦气的。可他此次却这般招摇,摆明是故意要引起众怒。

“二爷要杀谁?”宁为钧一凛:难不成,是那个李绘?”

林荆璞指尖摩挲掉了枝上的花瓣:“你还记得柳佑携林珙姜熹逃难到凉州时,启朝有人不远千里给他送去了火门枪,亚父因此没能留下全尸。燕鸿余党一直死而不绝,逮着机会就来搅一趟浑水,我派人查过这个李绘,确实可疑。”

宁为钧迟疑,认为不妥:“二爷不肯造粮仓,甘愿让百官对您口诛笔伐,只是为诱出那协同谋害伍老的凶手?如若只是要以牙还牙、杀人构陷,以二爷的本事有千百种方法,何须大费周折,还牵扯上前线将士的性命?”

“你忘了,我是个不配有恨的人——”

林荆璞驻足回过头,淡淡说:“燕鸿已经成了史书里的名字,启朝仅剩的那几颗毒瘤早已不足为惧。春闱科考,建立西斋,掌揽户部、吏部、刑部大权,世人以为魏绎做不成的事,他不也都一一做成了。我独身留在邺京监国,并无他求,只是想助他早日凯旋。”

宁为钧的心倏忽落下,又有一股莫名的惆怅在心中翻涌不断,拧眉道:“二爷莫不是真的将心都交……”

林荆璞的掌间只剩下半截枯枝,有意打断宁为钧的质问:“我与魏绎都不想打持久战,攻打三郡,不可能靠搜刮民脂民膏来拖延时间。”

宁为钧心底叹了一口气,半晌,才稍缓和心情,说:“那二爷与启帝原是打算如何?”

“造船,”林荆璞清冷却坚定:“造能够承载将士横渡离江的船,乃至能抵御火门枪轰击的大船。”

如今的战舰皆是用一层铜皮包裹的木龙骨所制,虽轻巧便捷,但绝不是作战的利器。启朝军队需要更坚实的船,也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铜。

这么多的铜从何而来?

除了皇家与私商生产的铜矿,只有市面上流通的铜币、乃至各大佛寺中的佛像。林荆璞与魏绎必须使用非常之手段,才能确保船只材料源源不断的供应。

“这批船只魏绎已命人暗中制造了一年多的时间,完工在即,所以国库是真没钱。让他们的怨气都冲着我来,买铜偷铜一事才不会被人察觉。”

说着,林荆璞望起了腕上的百岁缕:“就看魏绎的大军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