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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今夜与之对阵的不是曹家军,只怕岸边的血水还要再涨几公分。

历经风霜的老剑拦住了那把锋芒毕露的长|枪,电光火石间,砍出了一道豁口。

“你的枪法不像三郡兵。”

万奋拧眉一凛,抽回长|枪,立即又刺了一招回马枪。

一缕白发被砍下,曹问青在马上避闪,侧身再一次用剑挡住了长|枪的袭击。

“你老了。”万奋沙哑的嗓音充斥着挑衅,将长|枪逐渐逼近曹问青的白须,逞凶斗恶地彰显自己年轻的力道,令对手无路可退。

曹问青斜光轻睨,假意踉跄翻滚下马,化解了这招死局。他眼角布满皱纹,还带着不知真假的慌促,当机立断,身体猛地蹿了出去,大力挥剑,砍下了万奋胯|下的黑马头颅。

马嘶如雷。

万奋预料未及,不得已收枪跃起,猝不及防地摔了下去。

他碰了一脸的尘灰,再看向年迈的曹问青,滚烫的马血溅红了他须发上的苍白,月光盖不住他周身的杀气,只将厚重的铠甲映照得更为寒凉,可他的面色沉稳如山,无半点矜骄戾气。

老将!

万奋不得不佩服他,于是弃了长|枪,拔出短刀,不再贸然厮杀,直指道:“您是殷人,是有功之臣,原该是大殷的英雄!林荆璞献媚投敌,可皇上太后从未苛责于您,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曹问青听罢,朝天大笑:“都说少时求功名,老来求太平。没有天下太平,哪来的功名,哪来的英雄?年轻人,你看看如今的南殷朝廷,哪还有半点余力给天下一丝太平?”

“叛贼狡辩!”万奋嘶牙瞠目,撇开了对曹问青的敬畏,挥刀大骂:“我的父母兄弟九年前皆死于启兵剑下,谁又给过他们太平安生的日子!”

周围将士的热血洒在铠甲上,还在冒烟。

万奋的招式更加凶猛了,曹问青躲了几招后,胸口也终是挨了一刀。他忍着伤痛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见又有大批南殷军从东南方闯进大营,不再留恋与万奋的单打独斗,立即在掩护中上马。

营地不似城池,所能布置的防备十分有限,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只有比谁的剑出得快,砍得准,尤其当两军势均力敌之时,拼的是命数。

不喘气的只有死人。

“允州的边境太长,最近的大营离咱们也有五十多里路,援兵没有那么快到,至少得等到明日午前”曹双擦了把脸上的血汗,迟疑又说:“就算他们能赶得到,也未必就会……”

万奋不会退兵,他们抱着最后的信念,要的是决一死战。

曹问青望了眼将亮的天,用剑背狠狠拍打曹双的脊背,厉声呵斥:“战前最忌讳猜疑,军令不跟人情比浅薄。你可知妄自猜疑主帅,罪等同谋反!”

“是,属下知错!”曹双直着眼睛,将眼泪往肚子里咽,“曹游还在壕沟里,那里的兄弟剩的不多了,援军再不来,他就真撑不住了!”

曹问青眼眶微沉,屏气抬手:“严防死守!在援军来之前,必得守住了!”

……

很快天就亮了,旭日初升,照射在遍地的尸体上,昨夜干涸殆尽的鲜血似又重新流淌温热了。

有士兵摸着尸体爬上去擂鼓,为仍在战场上杀敌的将士们鼓舞,但很快就被敌军射了下来。

曹游在壕沟里潜藏了一夜,他耳廓微动,贴着土地最先听到了从东南方传来的一阵马蹄声,他心中激动,仰面再一次将刀从敌人的腹中拔出,可这下没抓稳刀,滑了下去,手也没能再抬起来。

“援军到了!”探马哨兵疾声呼喊,从马上连滚带爬翻下,喜极而泣:“将军,皇上亲率三万大军前来援救,将军!我们有救了!”

曹问青肩膀一沉,注视着的那面大旗,被朝阳映得通红。

多年未战,他仿佛又见到了四十多年前自己首次出征大捷时的那轮朝阳,只不过这一次,远比当年的场面更要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