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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佑的手从炉子上方收了回来,搓了搓手心,打量眼贺兰钧其人,神色温和,笑道:“此事可容后在议。此次皇上派臣前来天|行关,也是顾念登基以来,还未曾亲自会见过贺兰将军,实属憾事。将军多年来镇守北境安定有功,皇上心中甚是牵挂,时常说起想有朝一日将军能班师回朝中一叙,按道理说,将军原应是皇上的亲姑父,关系自是与外人要不同一些。”

“柳太傅,”贺兰钧打断了他的抬高奉承,推杯道:“三郡前线告急,柳太傅又是小皇上的心腹之臣,谋略了得,此刻不替南殷的将士们出谋划策击退启军,却要大老远跑来天|行关一趟——”

他话锋一转:“此去路途遥远,不如长话短说。”

山中风雪催得愈紧,盖过了噼里啪啦的炉火声,屋内忽静,直至一只健硕的红鹰飞了进来,停落在了贺兰钧肩旁的铁架上。

柳佑眉头稍滞,起身一拜,郑重了几分:“先太子为了保住大殷基业以身殉国,林荆璞却因私情将家国大义抛诸脑后,孰是孰非天下人心中皆有一番明辨,启朝如今仗着强兵欲攻杀我新皇、毁我大殷基业,还望贺兰将军能出兵助阵,击退启军,生擒那魏绎!”

贺兰钧握盏呷酒:“贺兰如今不事一王,只为中原百姓守关。殷朝启朝两相争斗,与我贺兰钧又有何干?”

“您心中当奉有天下大义,否则又怎会在此坚守了十四载之久?”柳佑加重了咬字:“这一战,南殷为的正是天下大义!”

“天下大义……”贺兰钧面色渐深,喉间闷哼了一声,说:“好一个天下大义,只怕柳太傅口中的‘大义’,多半已成了玩弄权术的遮羞布。”

柳佑叹了一口气,放缓了语调:“将军心坚如磐石,非常人所不能及,在下实在敬仰。可退一步说,贺兰将军曾是我大殷之臣,贺兰军曾是我大殷之军,您手下的将士无一不是殷人,他们信重将军,才抛妻弃子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尽数交到将军手里,十四年了,难道他们就不想回家,不曾思念过亲人么?击退启军并不是皇上全部的盘算,为的是终有一日能够攻回邺京,让背井离乡的殷人与亲人在故园团聚,哪怕,亲人已逝。”

柳佑心绪激动难抑,话间不自觉眼眶已红。他向来巧言善辩,可这番话中多少有几句真心。

贺兰钧看向他,座上之人无一不沉默,陷入彼端深思。

良久,贺兰钧说:“林珙若能这么想,他还算是个皇帝。”

随后他又看向沈悬,“林荆璞呢,除了这封信外,他可还有别的什么话要你来?”

沈悬不加思量,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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