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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云织这孩子太固执,总以为父母要害她,防备心太重,肯定不顺从,就只能让她先老实下来,才方便带她走。

他不是没有怀疑,这个所谓的亲戚也许只是个幌子,但在特殊时刻,好像又没那么重要了。

他的要求很基础,让云织听话,不要沾云织的身体,就可以了。

云织头疼得顶不住,不想再听任何人说话,戴上大帽子挡住半张脸,直接往外走。

她唯一想的就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多待一分钟都是煎熬,后面的路她谁都不需要了,她可以自己一个人,不受人帮助,也不连累唐遥。

云织回到车里,唐遥追出来,看着她干裂的唇,拐去旁边超市买了瓶苏打水给她:“织织,喝两口,你最喜欢的那个苏打水牌子,我新买的,放心,不是从那房子里拿的。”

云织慢慢接过,她的确干哑得快要失语,肩膀轻轻抽动着,艰难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弯腰把头埋进臂弯里,似哭似喘。

唐遥起初拍着她安慰,以为她只是受不了冲击,准备等她缓过来,就不管江时一那个狗,直接带她走,但渐渐发现有些不对。

云织身体在变软,直到无力地轻轻倒向她。

唐遥脑子轰然一炸,要把云织抱起来。

不对……不对!苏打水有问题!

但超市买的未开封的水,怎么会被人做手脚?!是提前就准备好的?!专挑云织爱喝的预备在那,等着她去买吗!

唐遥瞬间窒息,心急如焚地要打电话,她带来的人大多数都被安排在小区外围,美其名曰是身手好,作为防备秦砚北找过来的第一层保护,现在想来,都是设计!

电话还没等拨出,唐遥的手臂就突然被用力扯住,强行带出车,手机“啪”的摔在地上。

江时一替换上去,坐在唐遥的位置,静静说:“唐遥,别吵,别慌,不用想着找你那些人了,都动不了,我不会欺负织织,只是出去一趟,你留在这别乱动。”

紧接着唐遥就被江时一的人强行制住,随后云家的父母上了车,司机也换了,一脚油门冲出去。

唐遥快疯了,拼命挣扎,被捂住嘴,地上手机的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她刚才点开的车辆定位导航,本想规划一下路线,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车的行进轨迹,开上了云织极度抵触的那条淮江路。

傍晚,天色还算亮,车靠近了淮江路上的一家青少年兴趣培养中心。

除了位置有些偏之外,门脸和占地都很大,看着高端气派,有独立的院落,像是学校改建的。

云织半昏半醒,头痛难受得想吐。

江时一扶着云织,顺手按下车窗给她透气,低声问前排:“你们要找的人在这儿?”

云父回过头,笑容有些古怪地点点头:“对,你别多想啊,就是怕她抗拒我们俩,才这么带她来的,这孩子脾气太倔,没办法。”

车开进去之前,江时一余光一晃,注意到路边树下好像有个人,乍一眼竟然像行知楼里跟云织起冲突的那个徐倾。

他自嘲地笑了笑,觉得不可能,就收回目光。

车开到后院停下,从楼里迎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看起来都憨厚可亲,尤其女人极其热情,惊讶地望着云织:“哎呦,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见上面,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江时一感觉有点异样,又说不上原因,他低头看看没有反抗能力的云织,心一横,还是决定试试。

毕竟是她家,她的亲生父母,总不至于有危险,只要云织能听话顺着他,少扣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用什么方就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他为今天准备付出了那么多,担着巨大风险,不能一场空。

云父接过云织,把她交到女人手上,笑呵呵问:“我们赶时间,得多久?”

女人温和地摆手:“我们这么熟,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耽误事,按她以前来看,也就半个来小时。”

江时一欲言又止,但看着云父打包票的自信,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低声道:“她要是真能乖,我会多付钱。”

云母等的就是这句话,脸上有了真心实意的笑。

眼前虽然抠不出云织的钱,但等她听话了,自然想要什么有什么,多亏她事先联系了冯校长,准备了这一手,还请江时一把云织弄昏睡,不然到手的钱都要飞了。

女人揽着无力站直的云织,往走廊里面一个类似教室的房间里带,江时一往前走了一步,但没追。

云母瞄了一眼江时一,看他止步,都在意料之中。

哪有什么真心,不都是为了满足自己。

本来就是,她儿子还没有好归宿,云织又凭什么,人家能对她有所图,愿意拿钱就不错了。

她就算跑出去再远,最后不还是得回到这个地方,听她摆布。

云织腿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头脑昏沉地被带进一间老教室,空气里有陈年腐朽的味道,木地板踩上去咯吱响,刺着人耳膜。

这种声音不算少见,但却像一根无比锋利的针,猝然扎进云织不堪回溯的记忆里,拼命戳刺搅动,激起骨子深处最不能碰的恐惧。

她身上不由自主开始发抖,不清醒的状态下也拼命往后退,被面相和善的中年女人一把拉住,贴在她耳边说:“小同学,你又想逃跑了?”

一句话,不过几个字,准确揪住云织最疼的神经,她惊慌睁开眼,视野模糊,直到一点点看清面前的环境。

窗户全部用砖堵住的教室,上面只开一盏昏暗的小灯,桌椅绕圈摆放,最中间的空地上是一台特制的大型设备,现在是打开状态。

一间人造的,密室一样的东西,里面只有一个容纳单人的小空间,一旦进去之后,这个设备会合拢上锁,人就被困在里面,看不见东西,不能说话,持续播放高频的噪音,还有电流会时不时刺进身体,引起剧痛。

云织怔怔看着,又转过头,不能相信地对上女人的脸,怀疑自己是做了噩梦。

她彻底失去血色,踉跄着挣脱开束缚往回跑,却见到姓冯的校长笑眯眯堵在已经关闭的门边,温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不听话,又被爸妈送回这里。”

云织嗓子里的尖叫根本发不出来,窒息地闷住呼吸,她不顾一切推开姓冯的去拍门,不成调地嘶声喊:“放我出去,别把我关在这儿!有过一次还不够吗?!江时一……江时一你想让我报恩,我赔命给你!”

阻止不了的眼泪在素白脸颊上倾泻流下,一切生不如死的惊惧都千万倍回到眼前。

即使相隔多年,即使她早已经成年,不是当初无助的少女,但深刻进骨头里的阴影,仍然在这个地方把她从头到脚吞噬。

冯校长不再多说,跟女人眼神一对,怕云织待会儿力气恢复会挣脱,两个人配合极其默契,抓住脚还软着的云织把她推进那个漆黑的设备里。

“这么多年没用,都封存了,没想到因为你,还能有笔收入,你就像以前一样好好听话,别白受罪。”

云织不顾一切挣扎,纤细的身体像要折断,但还是阻止不了光线在她眼前飞快消失,直到她再一次被固定在那个位置,门沉闷关上,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斩断。

她失神跌在永久的黑暗里,犹如被重新扯进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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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后面跟着四五辆高大越野,嗡然开进云家居住的小区,长驱直入,在太阳将落未落的傍晚割开薄薄夜色。

秦砚北下车直奔二楼,一脚狠狠踹在门上,声音狠戾:“开门!”

严丝合缝的进户门闷响着晃动,里面突然发出椅子翻倒声。

唐遥被绑着手脚,带着崩溃的哭腔含糊大喊:“谁!秦砚北……秦砚北是不是!织织被他们带走了!江时一还有那对狗父母,带她去了淮江路!我不知道淮江路有什么,但织织很怕!她害怕!”

秦砚北二话不说转身下楼,齿间紧咬出的血腥气更重,蔓延口腔,外面的人聚拢,被他灼红的眼睛吓到不敢出声,哪怕外面空旷,但呼吸被死死扼住的窒息感依旧锋利刺骨。

“淮江路,不管什么店面住宅区,一个一个找!”

方向盘已经被攥出不成型的褶皱,轮胎粗哑的碾磨声□□神经。

秦砚北把车开上淮江路,最快时间筛出有可能的场所,他目光飞快掠过地图上的那家青少年兴趣中心,占地面积最大,赫然刺目,但似乎可能性最底。

身上的肌理下胀满冰冷血液,酸麻涩痛,秦砚北狠踩着油门的同时,屏幕残缺不全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

陌生号码。

秦砚北控制不了手上力气,接通的时候指尖被碎屏割破,模糊出一片血痕。

一道年轻女声试探问:“喂你好,是……秦总吗。”

秦砚北立刻就要挂断,女声像是猜到了,下了极大决心般急促道:“等一下!我……我是徐倾!就是那天在行知楼拦住云织的那个徐倾!我找袁梁要的你手机号码!他家是经营秦氏旗下航空公司的,他知道你电话!”

徐倾一边说一边慌张地喘,她其实早就旁敲侧击从男友那里弄来秦砚北的电话了,本意是想找机会摆云织一道,只是这通挑事的电话一直挣扎着没有拨出。

最后真的壮着胆子打出来,原因竟然会跟最开始想的背道而驰。

徐倾不敢耽误时间,在电话里急促说——

“我现在就在淮江路上,刚才好像看见了你上次开的车经过了,不管是不是眼花,我都得冒昧跟你说件事!你亲自来也好,叫人也好,快点来路东的这家青少年兴趣中心!我看见云织被带进去了,好像不太清醒,很可能要出事!”

青少年兴趣中心门外,徐倾站在一棵树后,紧攥着手机,听见听筒和路的前方几乎同步传来轮胎急刹和掉头的刺耳声音,终于确定她没看错,秦砚北是真的往这边赶了。

她这才卸了力气,见电话还没挂,趁着短暂的这一会儿时间,飞快跟秦砚北解释,以免秦砚北当她是恶意跟踪,也担心他等会儿进去救人,万一弄不清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