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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简接管秦砚北的病这几年, 不管发作再怎么严重,他总觉得还没到绝路,尤其有了云织之后,他心里更有底, 但今天早上这通看似很平静的电话, 他彻底慌了神。

他冲下楼开车, 电话始终没挂,一边启动一边快速点开微信,想给云织发消息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结果连字还没来得及打出来, 听筒里的秦砚北就好像未卜先知,低淡语气让他神经一凛:“方简, 我说过,别找云织, 别让她知道。”

方简脖子发凉, 某一瞬都怀疑自己身上被装他了监控。

秦砚北声音依旧很稳定,听不出是个有重度自残自杀倾向的病人, 但他越是这样, 方简越怕。

他心提到喉咙口,听到秦砚北再次说:“从现在开始, 我工作强度会加大,一周之内必须处理好才能走,这个期间你都得在我旁边,盯着我的状态,不能影响正常工作进度, 我也会盯着你, 你如果擅自做什么, 后果绝对不是你想看见的。”

方简脱口而出:“你要干什么!砚北你威胁我是不是?!你是想警告我,要是我敢擅动,背着你联系云织,你就在自己身上弄出大事来,让我知道严重性?!”

他深吸气,尽量心平气和地提醒秦砚北:“你很清楚自己的症状,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不一定有你想得那么悲观!”

方简已经反应过来,能让秦砚北病情失控的也就只有云织,取消订婚可能就是根源。

他急切道:“所以为什么取消订婚?是云织不愿意?你跟她直说了吗?面对面,说你等这场订婚礼等很久了!你告诉她你不想取消!想跟她结婚!无论出于感情,还是她对你病情的了解,我相信她都会重新考虑!”

窗外天色渐渐亮了,有少许晨曦透进落地窗,但照不到秦砚北的身上。

他闭上眼。

如果他那么说了,织织当然会重新考虑,也许还会改变主意答应他。

然后他就又一次,用自己单方面过于激烈的情感,绑架了她。

以前他勉强过她那么多次,用恩情绑架,用他的爱欲绑架,限制她的自由,还不够吗,是织织心善才原谅他,他怎么还能再做得出那样的事。

恋爱才刚开始,提结婚本来就是他异想天开。

平等求婚的情况下,她拒绝了。

他就要拿病情,拿自己承受不了的精神,甚至拿命去要挟她非嫁不可?

只是因为他有病,所以心安理得地什么努力都不去做 ,疼痛风险一样也不想承担,就用感情来勉强她?

他不舍得。

云织有一点委屈,他都不舍得。

那种用缺陷当筹码的男人,还凭什么能被她喜欢。

秦砚北有些疲倦地直起身,对方简不再是平等对话的语气,带了明显的施压:“方医生,你的手机我会控制,你的行程我也会干预,到这件事结束之前,你没有机会单独跟云织联系,所以别天真的做无用功,别刺激我,趁我还能坚持得住。”

“我不是要做没意义的冒险,”他回头望着关上的卧室门,视线停留很久,也还是忍着没有去推开,转回身,迈下半明半暗的楼梯,表情隐在影子里,看不清楚,“我不想死。”

方简本来又气又急,听到这句话,突然鼻子一酸。

秦砚北低声说:“我知道MECT有多少副作用,但我不想死。”

“我还想……”

他轻不可闻地喃喃。

“跟她有一辈子。”

方简这会儿已经风驰电掣把车开到南山院C9门外,放弃抵抗似的叹了口气,鼻音浓重说:“……MECT对人损伤大,不能保证一定有效果,但目前来说,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国内也能做,技术都挺成熟了,不过我希望你能抽出时间去趟伦敦。”

“英国方面的研究所对这个是全球领先,最近有点进展,他们弄出了一个预治疗模式,强度比真正的MECT要稍好一些,就是为了不同身体情况的病人能预先测试耐受力,还有最重要的是,虽然要承受的没有减少,但预治疗造成的损伤,基本是可逆的。”

“做一次预治疗,砚北,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

云织醒过来的时候,秦砚北已经不在家了,床头照常放着他手写的纸条:“最近忙,公事太多了,你别生气,等我一段时间。”

云织捂了捂额头,怨自己睡得太沉,他进来她都没感觉到,她抓紧时间跑下楼,盼着还能赶上,但客厅过分安静,只有郑阿姨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头出来,笑眯眯说:“起来啦,秦总让我按你口味做了早餐,快过来吃。”

她心沉下去,转头问:“阿姨,他吃了没有。”

“吃过了,胃口挺好的,”郑阿姨不敢不听秦砚北的交代,这会儿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尽量演技自然,“他就是公司事情太多,一大早电话不断,怕吵着你,七点多就走了。”

云织放不下心。

从昨天晚上开始,说不清的不安就在加重,今早看到纸条和空荡荡的房子,那种感觉就冲到顶峰。

砚北这段时间虽然看起来状态正常,但他毕竟没有痊愈,又很敏感,她没有答应结婚,是不是说得太生硬了,他会不会一个人想太多,以为她是不愿意。

云织吃不下东西,把手机攥得发烫,她顾不上自己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自卑心,给秦砚北打了个电话。

她想跟他解释几句,就算可能性很小,她也不能让他因为这个暗自难受。

听筒里响了一阵,秦砚北才接起来,云织听得出他在外面习惯性的声音冷寒,但对她说话,还是压得沉缓,很温柔:“宝宝,醒了。”

这个称呼一出云织就有点上头,她忽然又担心自己这样随便打电话是不是太不成熟,干扰他工作,抓紧开门见山地说:“砚北,昨晚你说结婚的事……”

那边似乎有点响动,随即他就走到了更安静的地方,还不等云织问他说话方不方便,他就带着一点笑意,截断了她没说完的话。

“提结婚,是我怕你没有安全感。”

云织一怔。

秦砚北的声线裹挟着微微的电流,往她耳朵深入钻:“那种时候,我不知道还能跟你承诺什么,所以就求婚了,是临时起意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他口吻实在太过寻常,温存的安抚的,没有任何异样。

云织却没有松口气的轻松感,反而心口在不自觉抽紧,小声问:“那为什么你当时会……停下,我不是真的要拒绝你,是因为我觉得我现在还——”

秦砚北再次打断,快到像是唯恐她说下去。

平静的海面骤然掀起狂澜,只是短暂一刻就被掩饰。

“停下是因为,担心太突然了,你没准备好,织织,我不想让你受伤害,至于结婚,本来就是那么一提,你不用当回事,跟它没关系,你更不需要和我解释。”

他笑了笑:“才正经恋爱几天,谈婚论嫁太早了是不是,你别吓着,之前那场订婚是我为了留住你,现在我们又没这种问题,早就该取消了,就是太忙,没顾得上。”

男人的状态自然到挑不出毛病,云织没有机会插话,他声音又沉了沉,甚至带了点难得的逗弄:“小阿织特意打电话来问我这个,是不满意我昨天晚上的表现?还是说,你其实做好了准备?”

云织被他说得脸一红,磕磕绊绊控诉:“你……你正经一点!”

这还让她怎么好好谈结婚!再说下去,简直像她真的对昨晚叫停有意见,在跟他……跟他求欢似的。

秦砚北果然正经起来,听筒里有丝隐隐的鼻音:“嗯,听你的。”

他突然又开口,玩笑似的问:“织织,等以后……我再求婚,你会答应吗。”

“我会啊!”云织怕再抢不上话,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当然会!”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就隐隐传出其他人的低语声,恭谨叫着秦总,说的是她陌生的专业术语,语速很快,听得出忙碌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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