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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太安静,那种感觉很奇怪,就仿佛自己是一只爬在灶台上的小蚂蚁,小火苗嗖嗖嗖往上蹿,她那小腿小脚被烤得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过了半晌,终于,车厢内的寂静被打破了,她听到叶立轩道:“也没什么。”

声音略显干涩,有着一种故作的宽容大方。

叶天卉显然是不信的,她小心地道:“真的?”

叶立轩长指握住了方向盘,严肃地道:“既然交了男朋友,别人送了你礼物,那你也送给对方礼物就是了,总不能白要人家的礼物。”

叶天卉便道:“我也这么想的……”

叶立轩左手成拳,放在唇边,微出了口气,压抑下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之后,他终于用状若轻松的语气道:“你这个男朋友……方便的话,什么时候带过来见见?”

叶天卉听这话,意外,她诧异地看了眼叶立轩。

叶立轩皱眉:“怎么了?”

不知为何,他竟隐约有个感觉,女儿是逃避的?不想带男朋友过来见他?

叶天卉轻咳了声,含糊地道:“我和他才刚刚交往,还不一定怎么着呢,如果带他来家里,倒仿佛马上谈婚论嫁了,才不要呢!我觉得不必这么着急吧!”

叶立轩听着,哑然。

他微挑眉:“你这是还有别的心思了?”

叶天卉便闷声道:“爹地,我还小呢,未来的世界那么大,一切都存在变数,再说我们刚交往,还需要慢慢了解,不着急。”

叶立轩:“哦。”

怎么感觉他的女儿竟仿佛吊着人家的样子?

不过应该不是的,毕竟他的女儿这么率直善良单纯…

他拧眉,继续问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叶天卉:“说是策骑师。”

她想着顾时璋,想着他往日谈吐,他那房子也算是豪宅了,怕不是要很贵。

还有他房间的装潢布置,他的衣着用品,甚至他那咖啡机,显然都不是凡品。

她在这个世界未必见识过很多,但是上辈子到底是出身不凡,许多道理是相通的,有些生活细节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讲究。

顾时璋随手拿给她用的那咖啡杯都是细腻光洁的,那胎骨那质感,比叶家餐厅用的餐具都要好,必然是上等精品。

他那咖啡杯是一整套的,一定很贵,绝对不是随便能买到的。

总之他其实很有钱,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策骑师。

不过这些,她暂时懒得深究。

她想,她喜欢的是顾时璋带给自己的感觉,和他的身份背景无关。

太过透彻的了解,也许少了那份朦胧的神秘感,她反而没感觉了呢。

叶立轩:“策骑师?”

叶天卉:“嗯,说是英国拿到一个什么策骑师的证,之前还去过南非,现在过来香江训练一匹马。”

叶立轩:“怪不得你们能谈到一起,倒是有些共同语言了。”

叶天卉:“对,他对赛马很了解,倒是帮我不少。”

叶立轩:“多大年纪了?”

叶天卉:“……”

她想了想:“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呢。”

叶立轩眼神便泛起无奈:“你和人家谈朋友了,结果连对方多大了都不知道?”

叶天卉:“应该还算年轻吧,总归不超过三十岁的吧?”

她对香江男人的年纪实在是没法估量,谁让香江的男人都很会打扮呢,一点都不原生态。

叶立轩越发拧眉,不太苟同:“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想着他见过的那个年轻男子,显然那个男子的气质不太像,那个有些像古惑仔,不像是策骑师,而且那个明显年轻,应该二十岁上下。

也就是说,女儿确实有不少关系不错的男性朋友?

叶天卉其实也有些无奈,她发现她完全无法估量顾时璋的年纪。

他看上去很好看,但性情稳定,气质内敛,感觉上很像上辈子的圣人,所以这样的一个男人,他到底该是多大了?

他应该没三十岁吧?万一有了呢,那岂不是太老了。

太老的男人她也不想要啊!

叶立轩看着女儿那困惑纠结的样子,心越发往下沉:“他到底多大了?”

叶天卉有些迷惘地道:“……总归比你年轻吧!”

叶立轩:“……怎么能和我年纪比!”

不过他很快收敛了,认真分析道:“你才十八岁,现在谈恋爱明显太早了,如果你找一个年纪大的,那肯定不行,你年轻,很容易被人家哄了。”

“大三四岁可以,五六岁的话,对方就是老牛吃嫩草,就要心存防备了。”

提到这个,他想到自己女儿就是那嫩草,要被不知道什么男人拱,不免胸口闷闷的。

他涩声道:“如果二十五岁以上,对方只怕是居心叵测,上了三十岁,那就是心理有问题,万一和我差不多大,那——”

叶天卉:“那如何?”

叶立轩:“记得我们家门外那些穿西装的保镖吗?”

叶天卉点头:“嗯,怎么了?”

叶立轩:“让他们去打断那个男人的腿。”

叶天卉:“……”

她有些难以言喻地看他。

这文质彬彬大学教授有时候也够狠的呢,竟然张口就是打打杀杀的?

一时很无奈地说:“爹地,倒是不必如此,其实他——”

叶立轩:“他如何?”

叶天卉:“他人品挺好的,不是那种坏心眼的人,而且我这次去他那里吃饭,他也没有乘人之危的意思。”

叶立轩却一个冷笑:“他没有乘人之危的意思?你们才刚开始交往吧?刚开始交往,他直接把你带到他家里去,你竟然还说他没有乘人之危?”

他突然想起那一日,女儿在路边跑步,他当时载她一程,她的衬衫后背被些许打湿,衣服料子轻贴在后背上——

叶立轩微吸口气,压下心中那翻腾的怒意,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道:“天卉,你还年纪小,自然不懂有些男人的龌龊心思,你以后万万记住,不可随意过去异性家中,这样会引起他们的遐想,有些人看似衣冠楚楚,也许内里不过是伪君子罢了。”

叶天卉听这谆谆教诲的样子,突然觉得耳熟。

一时不免记起,当时顾时璋好像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让自己不要轻易上男人的车,说那些人不一定心里想什么。

想起这些,她也有些心虚,瞥了他一眼:“其实,他还好吧,他教会我很多东西呢。”

至少教会她分析了这个爹曾经也不是好东西。

叶立轩语调低凉危险:“哦,你觉得他很好?”

叶天卉越发无奈。

她隐隐感觉,叶立轩和顾时璋可能彼此都不太看得上对方。

她叹了声:“爹地,我想你真的误会了,他并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是那么懵懂无知的,我见识过很多,比你以为的要多。”

她上辈子还曾经见过活春宫,大白腿什么的,那是真刀实枪的。

也曾经被男人疯狂示爱过,虽然人家很快又放弃她,去娶别人了,但她也不是没见识过男人的人。

然而,这话听得叶立轩心里咯噔一声。

他一时沉默,就那么拧眉看着她。

这是女儿,本来应该娇滴滴养着的女儿,大家闺秀,结果现在成这样了……

而这时候,叶天卉还在试着说服叶立轩:“其实他邀请我去他家里,只是吃了顿意大利面,其它根本什么都没有。”

她想起最后离开时,他在自己脸颊上的蜻蜓点水。

她叹了声:“我以为他好歹会亲我下,结果根本没亲!其实我也挺失望的,他太不争气了,竟然不亲我一下,这还算是哪门子的谈恋爱!”

叶立轩也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白,他神情出现了瞬间的凝固。

之后,在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道:“这样也好,说明你们都是有分寸的孩子。”

父女二人虽然是两代人,但是其实年龄差距并不是太大,他自己同龄的同学也有人正和二十几岁小姑娘交往,是以和十八岁的成年女儿讨论这个话题,实在是有些不得已。

他只能在言语上用“孩子”这个称呼来免除一些微妙的尴尬。

叶天卉听到“孩子”这个词,也是头皮发麻。

她突而想起昔年那谆谆教诲的太子太傅。

当下忙道:“总之你不要瞎想了,我才没有那么随便的,我很有分寸,我觉得现阶段亲一下我还是愿意的,但是他如果敢多想,我肯定会揍他的。”

她想起昨天自己放出的豪言壮语,忙解释道:“其实我在内地根本没谈过,就来香江后谈了这么一个,但也八字没一撇呢,就随便谈谈而已!”

叶立轩听这话,拧眉:“所以昨晚你故意气我的是吗?”

叶天卉哼了声:“谁让你那么说我,特别霸道封建,你那样说,我当然生气了,我既然生气了,那我凭什么不让你生气?”

叶立轩淡扫过去,看她那气鼓鼓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无奈:“算了不提了,都是话赶话,你不要生我的气就是了。”

叶天卉:“其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啦!”

叶立轩颔首:“你们既然正式谈了朋友,那有机会的话把他带回家——”

他很快道:“不行,不能带到我们家,在外面吧,挑一个时间,我请他吃饭,我们一起坐下聊聊,这样我也好给你把把关。”

带到家里仿佛承认了一样,先在外面看看。

叶天卉听着,总觉得有些悬,她感觉叶立轩怕是看不惯顾时璋的。

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道:“行吧。”

叶立轩何等人也,自然感觉出女儿的勉强,当下对她那男朋友越发心存疑虑。

不过此时他也不愿意再就这个话题纠缠,免得引起女儿反感,于是反而问起:“班际赛的事,你有什么想法了吗?我看你还要再押一次?”